这句话是梁蔚贴在李尘徽耳边说的,她吐气如兰,话到最后声音已低的成了虚音,像一把钩子勾走了李尘徽最后的清醒。
失去意识的刹那间,李尘徽又闻到了那淡淡的梅香,他觉的那味道似曾相识,但他没有机会去细想便沉沉睡了过去。
罗浮春果真是好酒,只需一杯便能让人失了神志,这只兔子挣扎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撑过去。
梁蔚注视着李尘徽的睡颜,公主殿下目光肆意但神色认真,仿佛端详着一件不尽人意的宝物。
“这么多年,你为何还是没有变。”为何还是那般不知死活。
良久后,梁蔚挥灭了那摇曳的烛火,把倒在床上的人的身形扶正,褪下了他的鞋子,然后推门出去了。
第5章 入戏
上弦月挂上枝头,夜已深,梁蔚坐在书房中看完了济州那边传来的信。
公主殿下浓妆未卸连婚服都没脱下,炳刃站在一旁觑着梁蔚那愈发下陷的眼角,明白今夜怕是不能善终了。
济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只有廖廖几字,但字里行间却透露着一场腥风血雨,那边说万山门在济州的分舵主万里靖明面上持身独立,两袖清风,实则在民间有不少家底,两月前他在济州港刚刚走了一批商船,行路护送的竟是济州官府的人。
那是崔景的人,这崔家的少爷荤素不忌,济州府黑白两道被他吃的死死的。
这次军费被劫,梁蔚只能咽下这口气,还得放弃济州那边好不容易设下的据点,不能给万山门抓到把柄。
崔家是下了血本要给梁蔚找不痛快,但梁蔚的人滑不溜手也没给他们留下线索,这一局梁蔚输了,崔家却也没赢。
梁蔚此前还在疑惑崔景在狱中为何会死的那般早,崔先瑜甚至没让他活到堂审,原来是怕他兜不住底,透露出崔家在江湖上支持的势力。
原先崔家手上那些鬼修不过是乌合之众,对梁蔚来说连盘菜都算不上,顶多是处理起来麻烦点。
但如今崔家勾搭上了万山门,还是立派多年在修界实力雄厚的万山门,梁蔚若还想此前那样行事自如就难了。
“万里靖是万山门二长老的独子,在门中地位很高,若他都是崔家的人?”炳刃沉吟片刻“殿下,我们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你说我怎么这样穷酸。”梁蔚将信放在烛火上烧了,像是有些疲倦的靠上椅背。
崔家是什么时候找上万山门的?究竟许了万山门什么好处?能让从来独善其身的万崇林趟朝廷的浑水。梁蔚觉得这不是能用钱办到的事,他们绝对有共同的目的。
“看来我没找错人,这笔账挂崔先瑜头上了。”梁蔚眸色暗沉,鸦羽般的睫毛在白皙的面上垂下一片阴影。
过了半晌公主殿下又开口问道,“辛阳今日带人赶了那些你故意放走的鬼修进府,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人?”
“回殿下,辛阳说今日遇到项世子,世子留下他说话了,他今夜不回来。”炳刃有些头疼的说。
“他俩倒是快活啊,”梁蔚把玩着腰间的玉饰,“既然凑到一起了,就让表哥去一趟北大营吧,常盛这些年被冷落吃了不少苦,该跟人家叙叙旧的。”
公主殿下像是不在乎自己的处境,很轻松的转了话题。
北大营主帅常盛是当年老侯爷的旧部,在漠北立下赫赫战功,先帝便提拔他为北大营主帅统领两万金吾卫与禁军一起护卫国都,但后来崔家掌了京中的大权,他因是镇北候旧部被踢到京郊带着北大营当起了京城的看门将。
如今梁蔚遇刺,皇上头一个罚的就是禁军统领崔邺,按着梁珹的性子绝对会借题发挥直接拿了他的兵权,天子近前禁军都护卫不力,那谁能担此重任呢?常盛便是天选之子。
“算上今日来刺杀的鬼修,崔家养在京郊的人已被我们处理完了,但按如今的情况保不齐他们养着别的什么人。”炳刃拱手行礼。
“殿下,属下请命再查一遍京郊各地。”炳刃眼神坚定,他想为那些死在万山门手下的兄弟报仇。
“准了,但你们要小心。”梁蔚颔首,又道:“你找个日子把我们在桐州发现的鬼修据点告诉宋荷师兄吧,师父告诉我君子慎独,这些事总该告诉师门的,有些事他们做起来才名正言顺。”
炳刃明白梁蔚这是要用玄清宫的势力来打压万山门,他们敢用人命饲养鬼修,就得做好被反噬的准备,他们在梁蔚脸上蹦的欢,那就让他们尝尝名门正派的手段。
“属下明白,万山门在六州都有分舵,我会嘱咐那些地方的兄弟们盯紧他们。”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今晚住闲月阁,但这事不能叫人知道。”梁蔚抬了抬眼,面无表情的吩咐着。
炳刃一愣,但他还是行礼退出去了。
李尘徽所在的婚房是梁蔚平日住的清安居,闲月阁与其只隔了一道院墙,但总归不是在一处。
炳刃本以为梁蔚会回婚房的,却没想到公主殿下新婚之夜也不肯与驸马呆在一处,炳刃自认为了解他的主子,公主殿下看不上李尘徽,但她不想让那些看笑话的人得意,只好委屈求全与驸马貌合神离。
炳刃想到这,对梁蔚多了几分心酸,公主殿下忍辱负重委身于李尘徽,这笔账,他替殿下记下了。
差点在新婚之日被灭口的驸马爷被公主殿下用一杯合卺酒放倒,在梁蔚的床上不醒人事,心中对公主殿下那几分如秋水般的怜惜早在梁蔚捉弄他时连着他的体面碎成了一地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