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节


    “贾太常?”
    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会,刘琦点头道:“贾诩,听说这些年来此人帮着出了不少力的,他是吕林的心腹重臣,地位超然。”
    “然也。”
    魏延面如得意神色,“贾太常赏拔末将,他曾说过,若是公子能弃暗投明,他愿以太常之名作保,吕太尉与林司空不仅不会为难公子,拿下荆州后,还会准你为荆州刺史。”
    闻言,刘琦瞳孔骤然一聚,他贾诩如果真的这么说了,那确实足够心安的,以他九卿之首的地位,要保自己,想来应该不难。
    先前有所顾忌只是因为那道圣旨把他贬为了新野县令,刘琦觉得吕林对自己应该是恨之入骨了吧。
    现在贾诩主动抛出橄榄枝,那这个担忧自然而然就烟消云散了。
    刘琦在厅内来回踱步着,死守这里就会如魏延所说,不管是谁取胜,最后自己都将沦为历史的尘埃,已经是死局了,唯一的活路就是投奔吕林。
    而且,投奔他们还有一桩好处,甚至不需要自己开口,他们就会把蔡家给连根拔起,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坐在荆州也就不会再有任何的威胁了。
    刘琦终于站定,他看向魏延,沉吟道:“那……贾太常想要我怎么做。”
    闻言,魏延心里悬着的石块终于落地了,“公子如果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主动权可就在公子手上,能做的事情太多了,譬如刘备……”
    魏延眸子一冷,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刘琦心头一怔,随后叹了口气,这也是早晚的事情,毕竟,自己要改投,确实要拿出点投名状来。
    可要说用刘关张的脑袋,其实刘琦内心是不太想这么做的,人非草木,这几年的相处下来,一直是叔侄相称,突然间就痛下杀手,有一点说不过去吧。
    更何况……
    先前的那些事情,每一件他也确实与自己商量过才去做的,刘琦有些于心不忍。
    “公子,事已至此,非公子能左右的了局面,要么公子赴死,保全了刘关张,要么就是拿他们仨表决心,请公子自行斟酌吧。”
    魏延现在一点也不急,这种问题已经不是选择题了,而是对错题,他不相信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刘琦还能陪着刘备一起找死。
    “可是……可是现在刘备毕竟是陛下敕封的长沙太守啊,而我身上挂着的只是新野县令的职务,我若杀他,到时候……”刘琦不安的问道。
    “公子放心,贾太常说了,只要刘关张脑袋落地,立刻就会有天子密诏昭示于世人,指责刘备暗通曹操,责令公子将其斩杀,公子无需有这方面的担心。”
    这么说来,贾诩分明是早就算计好了一切,根本没有给我有选择的余地。
    “能否让黄太守率兵进攻巴丘,我按兵不动,巴丘就那么两三千人,黄太守率大军猛攻,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活路。”刘琦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公子啊,这可不是集市上买肉,能跟对方讨价还价的,贾太常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天底下无数人想巴结都没有门路的重臣,如今他开口了,公子这样的态度,会不会让贾太常觉得公子诚意不足呢?”
    魏延不急不躁,循循善诱道:“更何况,黄太守对于公子与刘备之间的感情,还是心存怀疑的,他会担心,到时候公子有没有可能突然出手呢?”
    这么说,也对。
    刘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真的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最后,他才无奈道:“倘若如此,那便只能由我亲自动手了,可是,魏将军你也知道,刘关张兵马虽少,可关羽张飞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而长沙城里唯一能与之一战的也就是黄将军和魏将军你了,到时候动手,魏将军不在,黄将军过去又与刘备感情颇深,我担心他未必肯答应啊。”
    魏延摩挲着下巴,这倒真的是个难题。
    打蛇不死蛇上棍的道理魏延当然明白,自己的功勋有多大就看这一回刘琦能立下多大的功劳,要么不出手,出手了还是得拿下刘关张的脑袋才不至于让贾太常觉得所托非人。
    “公子,不若这样,反正距离秋收大战还有一段时间,你且先行试探各方反应,但切忌操之过急。
    末将这头也会派快马将这个消息回报贾太常,由林司空亲自定夺,你看可好?”
    刘琦漠然点头,如果林墨肯亲自派遣万人敌的大将前来,比如赵云、颜良、文丑之类的,那不仅事情办起来会顺利很多,而且自己也不必要沾染了刘关张的血。
    说到底,刘琦还是太老实了一些。
    “那,我就在这等候魏将军的佳音吧。”刘琦心情复杂,既有逃出生天的侥幸,又有亏欠刘备的负罪,做人可真难啊。
    魏延一拱手,“公子放心,此事过后,公子定能稳坐荆州刺史之位,想来先主公在九泉之下也会为你欣然长笑的。”
    说罢,转身离去。
    事情顺利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要不说人贾诩能当太常呢,每一句话都能说到刘琦的心坎上去,幸运的是自己也算捞到了这份军功。
    再加上刘关张的脑袋,换个中郎将,不过分吧?
    第三百七十四章 分崩离析的危机
    “禀主公,此次平定益州动乱,损耗粮草五万八千石!”
    “禀主公,此番平乱,阵亡一千零八人,轻重伤逾两千,抚恤金尚未发放。”
    “另外,军械损耗甚大,各部的铠甲、弓弩、兵器等都在进一步统计,需要尽快补充了。”
    荆州,襄阳城,议政厅内。
    法正、张松和孟达等人回来了,没有让曹操失望,他们兵分五路,不到三个月就把各方的动乱全部都平定下来了。
    “此次共有五郡二十八县发生了动乱,诸位能在短短三个月内平定叛乱,且只阵亡了千人,办的不错,诸位的功劳都已记录功劳簿里,我多谢诸位了!”双手负背的曹操在益州派面前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言。
    可惜,这里不是许昌,没有天子在旁,否则其中几个人是应该由天子接见来封赏以示重视的。
    “多谢主公!”
    众人作揖后,曹操笑呵呵的说道:“至于各部的补缺和犒赏,小问题,待军械方面统计完后,一应下发。”
    益州派文武相互对望,都露出了快意的笑,这是最高兴的时候了。
    这些钱可不能省啊,将士们冲锋陷阵换来的功勋要赏,死在前线的军士也需要抚恤金,这是维系军队稳定的保障所在。
    当然,也是刺激将士们悍不畏死的动力源泉。
    “好了,诸位都辛苦了,且先回去歇着,庆功宴已备好,今夜便到宴客厅内不醉不归吧。”
    曹操大手一挥后,益州文武笑的合不拢嘴,“在下、末将告退。”
    众人还没来得及走出去,程昱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竹简,“主公请看!”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国贼曹操,祸乱朝政,荼毒生灵,致使天下黯然,社稷倒悬,今蒙太尉吕布、司空林墨率王师以逐贼,扶乾坤于即倒,益、荆文武,可执此简归顺,弃暗投明,以免自误,冥顽不灵者,同罪论!”
    这是一封以天子名义下的类似圣旨的文书,没什么新鲜的,曹操看着竹简上还湿漉漉的,望向程昱问道:“哪来的?”
    “白河、汉水和长江的上游沿江漂浮了数千竹筒,竹筒里全部都是这样的赏格劝书!”
    程昱说完,曹操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背脊深处不由传来一阵寒意。
    先前扶持颍川派系的人起来用以分化自己的内部就已经是够绝的了,但好歹波及的范围不算太离谱。
    可他要是这么玩,那益、荆两州的文武要说完全没人动心那肯定不可能的。
    这么大的范围,这么多的人,安抚的过来吗?
    最要命的是,这样的竹简他们可以先留在身边保管好,但明面上不做表示,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可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的话,还怎么跟吕林抗衡?
    “林墨此举,意在诛心啊……”法正半眯着眸子沉吟道。
    这一招,真是厉害,尤其是在逃回许昌的颍川派系一个个不仅官复原职,还得到了嘉奖,对于此时人心浮动的益、荆两地文武来说,冲击太大了。
    “未攻城,先攻心了,林允文啊,当真了得呢。”哪怕心乱如麻了,可曹操脸上还是很乐呵的。
    这种时候,谁慌都可以,他不能慌。
    “父亲,孩儿这就带人去销毁这些竹简!”曹昂表示不能忍了,自己带人走一趟,也好起到一定的阻吓作用。
    “多大点事。”
    曹操漫不经心的摆手,“行了,你们先下去歇息吧,今夜准点过府庆功。”
    “喏!”益州派作揖后退走,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表情显然要比刚才凝重的多。
    这就是这份战书带来的攻心效果,哪怕没有亲手捞起来,光是听曹操刚才的转述,他们都觉得心里忐忑,遑论是此时此刻得到了文书的文武官员。
    待的他们都退走,曹操再也站立不稳,直接瘫坐在了帅案前的台阶上。
    “父亲、主公!”
    曹昂、许褚和程昱吓的赶忙上前搀扶,“父亲你没事吧?孩儿立刻诏医官过来!”
    “不必!”
    曹操右手攥住了曹昂,左手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表情狰狞而痛苦,喘着粗气,咬牙道:“此时若让人知道我身体不适,他们就会更加不安了!”
    这么一说,曹昂便是心急如焚也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个时候,只要曹操敢发病卧床,很可能下面的人都会坐不住了。
    曹操靠在曹昂的肩头上,脸上冷汗涔涔,头疼,而且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头疼。
    “荆州要乱了,益州也会乱了,大战未开,我便要败了……”
    分不清此时此刻的曹操到底是头疼还是道心崩塌,按在太阳穴上的左手耷拉了下来,落在了程昱臂膀上,近乎是无意识的发力攥着,“仲德,仲德,这个局面,我已经彻底掌控不住了……”
    “主公,区区一份战书,就算是会造成部分文武官员离心离德,也不至于局面失控,主公啊,你是否多虑了?”程昱有些懵。
    不可否认,这样的战表铺天盖地而来,确确实实是对于有心归降的人壮了胆,但要说局面失控,这却远远没有这么夸张才对。
    除非……
    除非曹操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没说出来!
    果不其然,大概是知道已经瞒不下去了,曹操沮丧的说道:“仲德,府库已经完全空了,为了发动司州大战,益州府库都被我搬空了,这一战我损兵折将、徒耗粮草,又丢中原二州,根基尽失,现如今的府库已经空了!
    我连战死将士的抚恤金都要拿不出来了,还有今秋的军械铠甲督造经费,将士们的月俸,现如今,又遭遇了这漫天劝降的战表,荆州必乱,荆州必乱啊!”
    闻言,程昱被吓的双手颤抖。
    我的老天,没钱了?
    那可真不是开玩笑的,如今的荆州还能稳得住,一方面当然是忌惮曹操,可更重要的是,大家还能分到钱,你要是没钱了,别说这些世家,就是手底下的人也会造反的。
    细想,出现这样的问题一点也不奇怪。
    战争是最烧钱的游戏了,只有取胜才能盈利的,长久以来与吕林对抗的战斗就没吃过胜仗,折进去多少钱没人关心,可曹操却是必须要面对的。
    而且,这荆襄的八万水师也是个无底洞,过去在刘表的手上,毕竟是完整版的荆州在圈养他们,养得起,税赋、农田的收入足够的。
    可现在,荆州名义上在曹操手上,可实际上只有南郡和南阳两个郡罢了。
    况且,益州不久前又发生了叛乱,烧进去多少钱没人知道。
    战场上的阴谋诡计,有可能一时半会还无法现出效果,可你要是没钱,这局面失控就只是一瞬间的问题。
    现在他终于知道曹操刚才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了,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又遭遇了战表的麻烦,局面真的很有可能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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