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百得了张顺命令,便假借张顺名号,下令义军上下撤军回营。而左良玉、汤九州新败,邓玘和马凤仪也不敢反过来追击义军。如此双方各自罢兵,回营休息不提。
到了营地,“八大王”、“活曹操”和“乱世王”等人不由对张顺佩服不已。他们并不知张顺亲身涉险,这场战斗除了主要命令,都是由张三百代张顺发出来的。
虽然张顺认为这本来应该是一场干净利索的胜仗,因为自己之失才打成“夹生饭”,颇为懊恼。
而其他人的看法却不相同,他们本来都是被官兵追击的一方,即使偶有小胜,也是小规模遭遇战占了便宜。
本来他们对张顺聚集他们和官兵发起会战,心中颇为忐忑。结果他们真没想到能够在正面作战中,击败官兵,所以由不得他们不对张顺心服口服。
张顺见他们服气了,也颇为高兴。本来他听张三百说起当下令发起进攻的时候,他们这些义军统领都颇为迟疑,差点误了战机,还颇为忧心。如今他们识相了,反倒省却了自己一番功夫。
同时张顺也对张三百颇为刮目相看,本来这厮当初是他本着“千金买马骨”的心思把他招募到麾下。
他本人武艺不如悟空、陈长梃、萧擒虎,智谋作用不如陈金斗、宋献策和陈经之。结果没想到此人如今成长如此迅速,如果用心培养之下,将来未必不是卫霍之才。
想到这里,张顺眼神复杂得多看了张三百两眼,心想:你这厮倒是好福气!
众人庆贺一番,宴会散了以后,张顺想了想便命悟空骑着快马,去附近县城买点酒肉回来。
悟空身体素质超然,半日厮杀不见办法疲惫神情,便领命去了。张顺一天之内,生死存亡,心情跌宕起伏,早已经累得不行。他安排了守夜之事以后,便早早的休息不提。
到了第二天醒来,张顺刚刚处理了一下俗务,悟空便醉醺醺的赶了回来。
原来这厮跟着张顺,一路奔波劳苦,好久没有吃过酒食,嘴里馋的紧。如今得了张顺命令,哪里还管的住自己的嘴巴?
他多买了一些酒肉,一路上边吃边喝,折腾了一夜,才跑回到营地。
张顺见了他在鼻子前扇了扇风,皱着眉头道:“第二戒,不得随意饮酒;第六戒,不得忤逆师傅,你且看看,你违背了几戒?”
悟空闻言一个激灵,连忙觍着脸道:“师傅勿恼,昨日宴会大家都吃得开心,只是缺少酒肉,俺老孙馋的狠了,才偷偷吃了一点!”
“犯了戒律,便是犯了戒律!”张顺毫不留情道,“且去领了二十军棍,醒了酒以后再来寻我!”
其实张顺对悟空吃酒之事并不介意,心里也能理解。只是他介意的是若是疯疯癫癫的这厮若是不听从自己的命令,早晚是个祸害。如若不然,关键时候这厮发起疯来,给自己脑袋一棒,岂不冤枉哀哉?
悟空哀叹一声,只好把酒肉递给张顺,自顾领军棍去了,张顺脸上才露出一丝微笑。
张顺将悟空买来的酒肉打开一看,不由又转喜为怒。原来这厮一路上贪杯,竟然把剩余的一坛酒也喝了半坛,好在剩余的肉食还好,没有被动的迹象。
张顺没有办法,只得将那半坛老酒放在营中,将那一包肉食重新包裹好了,提溜着施施然去往马英娘住处。
而这时候,张三百正在马英娘那里,训斥自家妹妹。他直到今天早上,才听说自家妹妹竟然单枪匹马,从官兵手中将张顺救了出来。
张三百不由又气又恼道:“咱家主公,那是天命之人,必然逢凶化吉,那里需要你来去救?你好端端一个女孩家,逞什么能,充什么英雄?”
“哥哥,哥哥,哥哥!”马英娘连忙撒娇道,“你家乖巧的妹妹这不是好端端的吗?事情做已经做了,你且消消气吧!”
张三百真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好声好气的劝说道:“妹妹,我知你心思。只是咱家主公那是多情的种子,无情的君王,你看他事业未成,已经有几房妻妾了?你即使参合了进去,又有什么好下场呢?”
马英娘闻言收起了嬉皮笑脸,正色道:“我马英娘身为女子,不求为天下的王,只想做天下的后,又有何不可?”
“你就那么确定他张顺能成就帝王之业?”张三百无奈地问道。
“有我马英娘在,他如何做不得天下的帝王?”马英娘笑道。
张三百无言以对,正待要说之时,突然听到吴妈喊道:“舜王稍歇,我这就去通报我家姑娘!”
张三百没有办法,只好留下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便转身从后门离去了。
第296章 劝谏
张顺被吴妈引进来的时候,抬头一看,只见马英娘上身穿着一件淡粉色的夹袄,下身穿着水蓝色的裤子迎了出来。
这个时代的女子多裙子,只是马英娘之前要表演马戏,身着裙装着实不太方便,所以才像男子一般改穿了裤子。
马英娘本就青春年少,在加上身着袄裤,显得更为矫健利落,整个人青春洋溢,如春花灿烂一般。
张顺艰难的把自己被吸引过去的目光拉了回来,笑着把手中的油纸包递了过去,说道:“谢谢英娘了,大恩无以为报。昨晚我特意让悟空帮我买了点小礼物,聊表心意。希望英娘你能够喜欢!”
送给自己的?马英娘听了心生喜欢,连忙就要当场打开看。吴妈见此连忙咳了好几声,结果根本不好使。
原来这个时代讲究含蓄,别人送了礼物,一般都是客人走了以后才可以打开来看。结果马英娘出身江湖,又父母早丧,哪里懂得这些?
那张顺更是深受后世习惯影响,对此也不甚在意。
马英娘欢天喜地、充满希望的打开一看,只见油纸包里包裹着油乎乎、肥腻腻的几块不知名的肉块。
马英娘脸色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颇为失望地问道:“这是什么?”
张顺只道她不识货,连忙解释道:“最近营里乏食,荤腥更不常见。我让悟空去别的县城寻找了半天,他为我割了二斤卤熟的猪头肉回来,我特意拿来让英娘你尝一尝!”
这猪头肉乃是将猪头切开,割去耳朵、眼角、淋巴结块和鼻肉软骨等杂物,再剔除骨头之后,清洗干净卤制而成。一般用作下酒菜使用。
马英娘身为女子,又处于底层,上不得宴席,自然也没有吃过这个食物。只是她仍然忍不住失望,天下哪有男子送给女子这般礼物的道理?
马英娘强忍着不满,和声和气的对吴妈说道:“吴妈,你且将大官人拿来的肉片了两盘,再把之前我喝剩下的半坛黄酒拿出来,我要招待一下大官人!”
张顺一听“大官人”的称呼,便想去了西门大官人,连忙说道:“客气了客气了,不敢称大官人,喊我张哥儿便是。对了,也别麻烦吴妈了,我坐一坐便走。我肚量大,要是给你吃了大半,倒是对不住我这般心意!”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马英娘笑道,“猪头……咳咳,吃猪头肉也算是相得益彰,相映成趣了!”
张顺一听这话,就有点坐不住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骂人似的?
好在张顺素有急智,连忙补救道:“英娘莫急,我还要一桩物件要送与你!”
马英娘美眸望了望张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应道:“不知是何物件,可否让英娘一观?”
张顺连忙结下腰间的宝刀,递了过去道:“自古以来,宝刀赠英雄,红粉赠佳人!我得了这件宝物以后,不常把玩。直到昨日得见英娘英姿,方知此物正是为英娘所铸!”
这把宝刀不是别物,正是当初“活曹操”赠与张顺的礼物。往日张顺多携带双锏,已经颇为沉重,便没有再携带此物。只是这次战场之上,张顺失了一锏,凑不成对,便干脆将剩余那支钢锏放在营中,换带了这把宝刀。
这把宝刀刀柄装饰倒还像模像样,刀鞘却是普普通通无甚装饰的木鞘。
马英娘伸手接了过来,用力一把,只听得“噌”的一声,一把雪亮的宝刀便被她抽了出来。看刀型,乃是常见的厚脊窄身的雁翎刀。
马英娘顺手挽了一个刀花,手感非常好。她又掏出一条手绢来,往上一抛,一刀下去,一分两片。
马英娘随即还刀归鞘,叹了口气道:“刀倒是好刀,不过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
张顺见她十分满意,却不知为何又拒绝了,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马英娘顺手抽出自己腰间的雪花镔铁刀,一分为二,舞了两下,又插入刀鞘之中道:“我要的是成双成对,你却拿出来形单影只,我又如何能消受得起呢?”
“更何况你身为主君,却最喜身处险地。昨日运气尚好,只失了一只钢锏,他日若再是如此,又不知道会失去什么呢?”
“从今以后,你就改了吧!如若不然,有个万一,将会惹得多少女子伤心流泪,无枝可依?”
张顺闻言沉默良久,他想了想李三娘、红娘子、竹儿、箭儿,也不由有几分后怕。遂后他认真地对马英娘施了一礼,道:“谨受教!”
马英娘侧身避而不受,只是说道:“主君一身,身系万人。英娘托庇于屋檐之下,自当舍了性命护你安危,你也不必多礼!”
张顺被马英娘一番说教,颇为尴尬,勉强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辞行了。
马英娘送了他出门以后,望了半晌。吴妈才出屋里走了出来,低声问道:“姑娘,主公好心送礼与你,你如何把他赶走了?”
“本来我也不想如此,只是昨日之事,我想起了便是一阵后怕,一个不留言便多说了几句!”马英娘也有点懊恼道,“只是他是要争天下之人,如何能够涉险?我护得了他一时,终究护不住他一世。”
“往日他把功夫都费在女人身上,一般武艺也不曾精通。当初,我与他同时学艺,基本功夫还不如他,结果到如今反倒要我一个弱女子护着他了。再这样下去,可是如何能成事?”
“我听闻古代的贤臣,遇到主公沉溺于女色的时候,都会先斩后奏,杀了那些个‘狐媚子’,以绝主公他念!”
吴妈突然听到马英娘说起这个,顿时亡魂皆冒,连忙劝阻道:“姑娘,你可万万不可如此那!”
“那李三娘和红娘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手底下的功夫也不差到哪去。若是姑娘和她们起来冲突,恐怕讨不到好去不说,反倒恶了主公,那才是一切皆休!”
“好了好了,看你吓的!”马英娘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怕什么!”
第297章 攻其必救
张顺被马英娘数落了一顿,不由非常郁闷。他如何不知亲自领兵突袭的凶险,可是争夺天下,本就是压上所有和身家性命才能勉强寻得一线生机。
昨日明军游击将军越效忠便是典型的例子,只不过因为悟空勇猛无比,他便吓破了胆子,带头逃跑。这直接导致了明军骑兵的溃退,然后左良玉、汤九州的军阵失去了骑兵的遮蔽,被义军前后夹击,一举击破。
如果当初自己也不亲临现场,很难说新加入的“左金王”和“革里眼”到底肯卖力多少与自己等人。若是他们试探一番,见有了困难,难免不会心生退意,反而导致义军的进攻陷入僵局。
说来说去,如今看来自己需要改进的内容为:一要练好武艺,二要挑选好武艺高强的护卫,才能避免自己意外战死之事发生。
想到此处,张顺连忙又喊起被打了二十军棍的悟空,一起前去拜访另一位救命恩人王锦衣。
这王锦衣也受了点小伤,正在家中养病。见悟空一瘸一拐的跟着张顺过来了,打过招呼以后,便笑道:“大和尚,你这是在战场上伤了后背吧?你看你个头白长了这么大,可就有点本事不济了!”
悟空闻言气的咧了咧嘴骂道:“你个豆芽菜一般的人物,就不要瞧不起人了。谁像你那么没本事,打几个蟊贼也能受伤。老孙俺这是昨天偷酒喝,犯了戒律,被师傅使人打了二十军棍罢了!”
王锦衣闻言不由吃了一惊,这打二十军棍,脊椎骨都没有打断?他正待要问,张顺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两个的谈话。
他从昨天战场上喋喋不休开始,张顺就知道这厮是个话痨,不能与他多扯闲话。
张顺直接单刀直入道:“王哥儿好本事,昨天幸亏你才救了我这条小命。不知你伤势如何?可否追随我左右,做个亲卫队长?”
“不妨事,不妨事!”王锦衣笑呵呵道,“既然我不再隐瞒我的武艺,便有意跟随主公做一番事业。”
“只是若说救命之恩,却是言重了。昨天虽然我拼死保你,不得不说若非那女子出现,我们两个早已经黄泉路上,结伴而行了。”
“我王锦衣这辈子没有服气过谁,只是对这女子佩服的不行。主公可否邀其一起护卫左右?这样金童玉女,说出去也十分好听!”
不待张顺回答,那悟空便冷笑道:“玉女倒是有一个,金童却向何处来寻?”
王锦衣连忙昂首挺胸道:“在下小生区区我,可堪为金童!”
悟空伸手抓了抓他胳膊,用力一送送他一个趔趄,才笑道:“就你这瘦猴模样,可堪跟随我齐天大圣孙悟空,回了花果山水帘洞做个猴兵候将的将军、元帅!”
那王锦衣也自度练了十余年功夫,下盘极稳,哪里想到竟然抵不住悟空这么轻轻一推,不由对他高看了几眼。
王锦衣犹自不服气地喝道:“吆呵,看不出你这傻大个倒有几分本事,要不要咱俩来练练?”
“练练就练练!”说着悟空便撸起袖子,要和那王锦衣做过一场。
张顺连忙阻止了他俩,好歹这王锦衣还是自己救命恩人,本身伤势未好,让悟空三拳两脚打出了毛病,落下了病根,反倒不美。
就这样,张顺又提拔了一位亲卫,正好补上了李信出去领兵的空缺。
只是这两人一个是天生的话痨,一个说话尖酸刻薄,张顺跟前便热闹了起来,经常犹如说相声一般,甚至说急眼了,有时候还会上演全武行。当然,最终结果不是王锦衣被气得火冒三丈,就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结束。
就这样在营中修整了两天,张顺又坐不住了。
原因很简单,官兵龟缩到辉县县城附近不肯出来,其他义军倒是逍遥自在。可是两万人左右,整日人吃马嚼之下,张顺准备的粮草却是顶不住了。
这两日刘成巡逻监视了官兵许久,早已人累马乏,便轮换上“左金王”负责此事。张顺便手写书信一封,命“左金王”使人射入辉县县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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