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打完了,这两人也被打的奄奄一息了,张顺便命人将他们抬了下去,然后抬出来两箱钱财来。
士卒打开箱子,里面除了苦主原来的钱财之外,尚有数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财帛动人心,一下子便摄主了周围百姓的心神。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看这事情究竟如何。
张顺起了身子,喊来苦主人,亲手把这些财货一并赔付给他们。并嘱咐道:“有我舜王在一日,必不使我的好百姓受苦受劫难。”
那两户人家本来以为能找回失物已经是感恩戴德了,万万没想到出去一个回来两个,还白白赚了一倍的财物。
他们不由千恩万谢,更是跪下来给张顺磕了好几个头,口中称赞道:“舜王真是仁人君子,天下第一好人。真可谓是父母官,亲生爹娘皆不及他!”
张顺连道不敢,又派了三五个士卒护卫左右,送他们两家人回家,生怕路上被人夺取了财物。
“好!”“真是个好人好官!”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见此不由纷纷喝起彩来。
张顺微笑着向大家拱了拱手,又走回到座位处坐下。只见他脸色一肃,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兹有士卒某丁,辱及妇人,罪不容恕,依律当斩!”
判决刚下,又有两个大汉架着一位士卒出来。那厮自知没有活理,不由破口大骂道:“你一个乱臣贼子,往日烧杀掠抢、无恶不作!如今却拿洒家的性命做好人,早晚遭雷劈了,不得好死!”
张顺也不理他,那两个大汉便取了他的头盔,摁到断头台上。行刑官一刀剁下,辱骂声顿时戛然而止,好大一颗头颅轱辘辘滚了下来。
众人尖叫了一声,连忙捂着了眼睛,却岔开手指,从指缝里偷偷望去。
只见那尸体早没了头颅,只有抽搐着从断口处不停往外喷出来鲜血来。
有人看个新鲜,还低声议论道:“感情和杀鸡差不多呀?没了头,还能扑腾呢!”
这一次倒没苦主出来,毕竟是丢人之事,只是躲在人群中暗呼痛快!
过了半晌,众人回过神来,这才大呼小叫道:“好,杀得好!这种贼子,早该杀绝了!”
等这一波呼声过去了,张顺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判决道:“领兵将领曹变蛟,约束士卒不力,当受失责之罚,杖责十下!主帅舜王用人不当,亦与之同罪!”
言毕,张顺下了坐席,亲自和曹变蛟一起跪在地上等待刑罚。
众人本道热闹结束了,便要转身回家去了,哪曾想还有这等变故?
只是士卒分别去除了张顺和曹变蛟的上半身衣衫和铠甲露出两人一白一黑,两副精壮的膀子来。
行刑官皱了皱眉头,深知张顺命令难为,特别是张顺多次叮嘱他道:“若有放水之处,回头定让他好看!”他只好咬着牙一杖打了下去。
那曹变蛟还好,本就是个糙汉子,当不得什么。张顺细皮嫩肉,顿时如同刀劈斧砍一般,从背上疼到了心窝子里。
张顺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啊!”,好在他本身反应就快,连忙接话道:“杀一人如杀我父,辱一人如辱我母!”
嵩县城百姓一看,这是要玩真格的,不由都惊呆了。当他们听到张顺高声呼喊的时候,只道是张顺在表明自己的志向。他们哪里想得到是张顺承受不住疼痛,故意喊一些大义凛然的言辞来遮掩一番。
围观百姓不由纷纷感慨道:“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舜王却铁面如山,连自己都要处罚,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张顺心中那口气尚未来得及松懈,第二杖又“唰”的一下打在了他后背上。
张顺只好再次高呼道:“啊!天下将亡,必有灾异!昏君在位,民不聊生!”
呃……这反贼喊的是什么?周围百姓一愣,原来张顺疼的够呛,顾不了许多,想到什么就喊什么。
就这样挨一下,张顺高呼一声,十杖打下来打的他后背皮开肉绽,嗓子都快喊哑了。张顺前后两世,那吃过这种亏?一边咬紧牙关,一边暗暗发狠道:娘希匹,曹变蛟!若是以后你不给老子出死力气,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吃亏也吃完了,挨打也挨完了,张顺只好咬紧牙关,作秀做到底,做戏做全套,这货发誓要把这行刑变成一场义军宣传秀!
他颤抖着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扑通向周围百姓跪下来,继续高声喊道:“本王起兵本为百姓,只要有我舜王在一天,必不使贪官污吏横行,欺压百姓;必不使麾下义军桀骜不驯,殃及百姓!”
言毕,俯首叩下,直接刚才还白花花的后背已经被打的红的、紫的、黑的,烂成一片。
嵩县的百姓哪见过这个啊?以往前来的无论官匪,都是肆意欺凌他们。
唯一稍好一点的知县何复才做了几个月,就被朝廷撤职了。
他们顿时都被感动的不行,纷纷也跪下来,向张顺叩拜道:“舜王快起,我们受用不起啊!有舜王在此,是我们百姓之福啊。日后但有差遣,敢不从命?”
甚至有岁数大点的老人开始含着眼泪哭道:“若是舜王早来此几年,说不得就没有当初贼寇祸害嵩县之事了!”
这些老者其实说的就是当初义军分兵以后,“闯王”、“闯将”和“八大王”等人分兵路过嵩县之事。
张顺只当不知,这时候他可不敢告诉这些百姓,自己其实也认识那几个家伙!
第138章 儿女情长
“轻点、轻点!啊,疼……”院子里充满了张顺大呼小叫的声音。
“现在知道疼了?”竹儿看着张顺稀烂的后背,眼泪差点都掉下来了,不由抱怨道,“知道疼了,你还逞什么英雄!”
张顺脸都挤成一团了,哪里还有闲心应他。反倒坐在屋子里的陈长梃帮腔道:“主公这是秉承公道,铁面无情!”
“铁面不铁面我不知道,只是这后背马上也要和铁锈差不多了!”竹儿犹自气愤难平。
她一边抱怨,一边用刀子、针把绽开的皮肉翻了过来,给他一块块捋齐整了。然后,用高度酒消了毒,再涂抹上最好的白药,用煮过的纱布包裹了。
原来那嵩县位于洛阳城西南,卢氏县以东。义军攻占嵩县城以后,便打通了抱犊寨根据地和洛阳城的联系。
这正是张顺暂时放弃其他方向行动,也要让曹变蛟带兵向嵩县扩张的原因。
如今抱犊寨根据地尚未暴露,正好可以通过嵩县将物资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洛阳城,又可以借机征募卢氏、嵩县的“毛葫芦”作为义军的后备力量。
所以,当张顺到达嵩县以后,便立刻派人通知义兄陈长梃前来见上一见。
李三娘在抱犊寨照顾着两个孩子,还马不停蹄的指挥者众人抢收最后的粮食,实在脱不开身,便只好让竹儿代替自己前来见一见张顺。
张顺简单的问询完抱犊寨的情况以后,见如今实在不是谈事儿的时候,便强忍着疼痛对陈长梃说道:“义兄放心,洛阳城一切安好。只是还得辛苦义兄尽量再招募训练一些士卒。”
“以前我总担心士卒过多,没有粮食来养活。如今粮食是吃不完了,可是士卒却不够用了!我估摸着朝廷不会善罢甘休,一旦腾出手来,定然要我好看!”
“之前义兄依照我的命令,已经夺取了白土和潭头镇两处。如今义军既然已经占据嵩县县城,那么从康家庄往东,都御、秋扒以及旧县巡检司还需麻烦义兄全都帮我占了。”
“务必把田地户口统计明白,一体征税征兵,准备与官兵大战一场!”陈长梃听的明白,便接了命令,暂且告退了。
等陈长梃走了,张顺这才低声问道:“三娘怎么样了?我不在营地,只是苦了她!”
“苦了她?难道我就不苦了吗!”竹儿心中不由有几分气愤难平。
她本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生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子。如今被他作践不说,忙活完了,连句冷热话儿都没有!
也难怪竹儿抱怨,当初她是大小姐,张顺是谁?不过是一个饥一顿饱一顿的贼头子罢了。
被他辱了,她多少有点被迫无奈的心态。只是如今张顺声望越来越高,事业越来越大,甚至连河南府的治所洛阳城都拿来下来,哪里还配不上她一个富家的小姐?
这倒不是她势利眼,只是时过境迁,在她不知不觉中,心态也早已经发生了改变。
好在她自己也自知比不上李三娘,便低声应道:“一切还好,只是一则孩子闹腾的厉害,二则夫人日夜操劳,清瘦了许多,连肤色都被晒得黑了不少!”
“黑了?她本身就白不到哪里去,还能黑到哪里?”张顺闻言一乐,又想起当初自己在她家门口喊她“黑妞”,被她追着打的情景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突然竹儿低声问道:“爷,要吗?”
呃……你不看这是什么时候吗?虽然现在天色已晚,只是张顺后背疼得厉害,哪里心情想这个?
不过,竹儿自从随了他以来,一直端着大小姐架子。她每次都是半推半就,这一回还真是第一次主动要求。
“我这后背……”张顺迟疑道。
“可以慢点。”竹儿自己都羞红了脸,好在天色已晚,屋子里还没顾得上点灯,张顺也看不到自己的神情。
她承认她是嫉妒了,虽然三娘也算对她有恩。像她一样的泽州大户的质子质女,虽然张顺等义军倒没有欺辱他们,但是同样也没有照顾他们。
一路上颠沛流离,她听说她们都差点丢了性命。后来有人攀附上张顺麾下其他头领的高枝,才算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她承认她现在的心中是如此的丑陋。
她嫉妒李三娘长成那样还得张顺惦挂;她嫉妒李三娘为张顺生下了儿子而她没有;他嫉妒哪怕李三娘变得更黑了,张顺都没有半分讨厌她的样子。
与此同时,她也在害怕。她害怕以后张顺会有更多的子嗣,她害怕张顺以后会有更多的尊贵漂亮的女人,她害怕有一天自己离了李三娘,张顺见到自己会奇怪的问一声“你谁呀”。
她害怕被代替,她害怕被抛弃,她害怕被遗忘!这一刻她想死死地攥着这个男人。
竹儿都这么主动了,张顺哪里还会推三阻四?他只好强忍着疼痛爬了起来,摸索着掀开了竹儿的裙子,进去了。
张顺沉重的身子压在竹儿身上,她不但不觉得沉重,反而觉得有几分充实和温馨。
过了半晌,竹儿又低声说道:“爷,如今你伤成这样,也没人照料。不如让我留着你身边吧,我现在也学会了许多东西,能伺候人了!”
张顺一愣,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他便低声苦笑道:“别看爷现在风光,其实洛阳城就是一个大瓮,请君入瓮的瓮!”
“若是这一次抵不住官兵的围剿,恐怕以后你就见不到爷咯!”
“那两位夫人还去?”竹儿闻言不由有点心惊肉跳。
张顺暗自不由苦笑一声,心道:你哪里知晓不管李香愿意不愿意,都是被红娘子逼了过去,这婆娘为了事业倒是一个狠人!
“她们要与我共存亡了!”张顺语气平淡的回复道。
“那……那我也去!”竹儿稍作迟疑,又坚定的要求道。
“别闹了!”张顺也不管她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温言劝道,“你的心意我领了。我又不是什么高贵之人,都什么年代了,自己死了还要拉着你们殉葬吗?”
“别说你了,就是红娘子和李香等人,若是洛阳城真守不住了,我也会想办法送她们逃出来。人死的够多了,能少一个算一个!”
第13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混账!”崇祯皇帝不由大怒,一把把手里的奏折掷到了地上。
“陛下息怒!”兵部尚书张凤翼连忙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规劝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谁能想到这个‘顺贼’发展壮大如此之快?那曹文诏带兵赶到以后,强弱易位,已经无法剿灭此獠了!”
原来曹文诏一边和张顺隔河对峙,一边跑到山西替山西吴甡剿匪的事情已经传到崇祯耳朵里了。
武将不听从朝廷命令,擅自自作主张,真是岂有此理!
“此贼真是好大的胆子,不但攻城略地不说,居然还敢向朕叫板。污蔑先帝,辱及父兄,真是千刀万剐亦不能解朕心头之恨!”崇祯闻言不由更是怒火中烧,“那曹文诏素称敢战?如今怎么倒怂了起来!”
原来张顺对崇祯父亲光宗的合法性的质疑之词,如今也传到了崇祯耳朵里。
崇祯闻言不由大怒,便有些迁怒维护陈奇瑜和曹文诏的兵部尚书张凤翼起来。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兵部尚书张凤翼也有几分心惊胆战。他连忙低声劝说道:“陛下慎言,我朝自光宗、熹宗至陛下已经历经三代,岂有再论及嫡庶之理?”
崇祯闻言心中一惊,连忙沉默了下来。确实如此,从当初历经十五年的“争国本”之后,至今已经历经三代。
虽然那福王朱常洵依旧活着,可是自己一家三人都是受益者,岂能再与这些跳梁小丑挑起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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