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舜王殿下,你与我实话实说,到底你还有没有办法,咱们还有没有翻盘的实力?”洪承畴几乎都快要哭了。
“如果实在不行,臣情愿背负‘通夷’之名,还请舜王及早下决断!”
言尽于此,张顺也不由对这个“汉奸”刮目相看。
他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道:“中间虽然有出人意料之处,但是大体上还在本王意料之内,算不得什么!”
“真的?”洪承畴闻言将信将疑,不由再度确认道,“舜王此话当真?那么咱们这一场的胜负手在哪里?”
胜负手乃是围棋术语,是指形势不容乐观的一方,投下了非此不足以扭转胜了的一手,最终逆转了胜负,故而称之为“胜负手”。
可见义军形势已经到了何等地步,以至于洪承畴说出来这种话。
“我也在等!”张顺闻言不由轻笑道,“虽然形势确实不容乐观,但是官兵就想凭借这些打败张某,恐怕想的还挺美!”
张顺前世经常打游戏,就明白一个道理,无论顺风还是逆风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方拥有迅速终结比赛的能力。
柴时华的背叛固然给义军造成了很严重的威胁,以至于整个形势都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然而,这还不够!
官兵若想“终结”“这场比赛”,那么他一定会图穷匕见,使出最后一记杀招!
那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也是义军下出“胜负手”,反败为胜的关键!
而在此之前,萧擒虎、张三百、李信,你们几个可都要给我顶住啊!
第228章 耕地
南阳地处河南南部,麦子成熟往往要比其他地方更早一些。
而南阳无地的农民这一次分了土地之后,更是鼓足干劲,起早贪黑的精耕细作,以求今年有个好收成。
眼见今年有个好收成,能过一个好年头。
然而,这些人却没想到战争来了,“还乡团”也来了。
“俺没有从贼,俺真的没有从贼!”一个老汉高呼着,其身后押着的是他一家老小。
“没从贼?没从贼,你这个饭都吃不起穷鬼这块地哪来的?”领头的官兵不由冷笑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唐王爷的地都敢抢!?”
“俺没抢啊,俺真的没抢!这是贼人白送给我的,官爷!”那老汉都快要哭了。
“实在不行,俺还回去成不成?”
“你哄谁呢?贼人为什么不送给我,不送给他,但送给你?”领头的官兵冷笑一声道。
“现在连皇家宗室的地儿你都敢抢,我都不敢想象以后你敢干什么了!”
“官爷,俺错了,求求你饶了俺吧!”那老农顿时吓得抖若秕糠,不由告饶道。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晚了!”言毕,那领头之人掏出腰刀来,上前一刀刺入那老农胸口。
“啊!”那老农惨叫一声,双手死死握住刀刃,瞪圆了双眼,恨不得生食了面前之人。
那领头军官顿时被吓了退了两步,再去看时,只见那老农双眼早已经失了神采,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呸!死就死了,还吓唬人!”那领头军官搁他尸体上抹了抹刀上的血,扭头下令道,“全杀了,这群刁民,居然敢抢皇室的田产,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抚军,这……”唐王朱聿键迟疑了一下,不由低声求情道,“本王的田地夺回来就是了,又何必多造杀戮呢?”
湖广巡抚熊文灿闻言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倒也没有指责唐王朱聿键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只是苦笑道:“殿下以为下官愿意如此吗?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殿下出身富贵,不知寻常人家的艰辛。这些人一年从头到晚辛劳这么久,又搭上种子,又搭上肥料,如今眼看收获在即,全家口粮又皆在此处,岂肯善罢甘休?”
“别看他们现在可怜模样,回头定然勾结匪类,反过来报复我等!”
“与其如此,不如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彻底消除隐患!”
“呃……”朱聿键一愣,这才明白其中缘由,不由叹服道,“抚军所言甚是,此事是本王迂腐矣!”
只是朱聿键是实诚君子,实在见不得如此悲惨之事,不多时便告罪离开了,任凭湖广巡抚熊文灿施为。
这时候左右才围上了,低声问道:“抚军?”
“没事儿,可以放心为之!”熊文灿不由笑道,“南阳百姓多为贼寇所扰,田产、土地多为其所掠,是时候讨回一个公道了!”
这下子左右士绅不由展颜而笑,连忙保证道:“抚军且把心放在肚子里,此次官兵粮草由我等一并供应,并有这个数回头会送到抚军手里!”
“二……二十万两?”熊文灿不由羞赧的搓了搓手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尼玛,我们说的是两万两!
士绅们有口难辩,顿时面面相觑。
“抚军姑且放心,只需您宽限些时日,我等定然把银两送到贵府中!”不意有人却突然一口应了。
“好,好,那本督就盛情难却啦!”熊文灿嘿嘿一笑,得意洋洋而去。
“你……你怎么给应了?这钱你出?”其他人见湖广巡抚熊文灿一走,不由纷纷抱怨道。
“我出?我上哪去变出来这么多银子去?自然是大伙一起出!”那人嘿嘿笑道。
尼玛,你拿着我们的银子做人群,顿时众人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这人一看大家神色,不由冷笑道:“我该说你们傻,还是说你们天真?”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熊抚军一句话,我们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知道这一次大家都遭了难,手头有点紧,可是你没听湖广巡抚让咱们‘讨回一个公道’?”
“这……此话怎讲?”众人听他话中有话,不由面面相觑道。
“这地是谁的,该是谁的,还不是咱们说了算!”那人闻言不由冷笑道,“还要我说的再明白点吗?”
“你的意思是强抢其他百姓的耕地?”众人不由大吃一惊,这也太缺德了吧?
“我可没说过这话,我说的是要讨回咱们自己的田地宅子!”那人才不由话柄于人。
“那……田契怎么办?”左右不由一愣道。
“什么田契?通匪之人,有什么田契?自然是财产充公,子女没官充为奴隶!”那人阴森森道。
“这……”众人闻言不由心里一寒,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厮好狠辣的手段,若是没有湖广巡抚熊文灿默许,他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直接污蔑良民通匪,然后让人家破家灭门,巧取豪夺其家产,这世道到底还有王法没有?
“城上的人都给我听着,通贼皆是灭门的罪过!你们快看看这些人,这就是通贼的下场!”这事情发生没两日,官兵早拉着一干百姓至南阳城下,杀鸡儆猴。
“混账!”城楼之上萧擒虎怒不可遏,破口骂道,“本将常年和虎豹打交道,自以为天下凶残者莫过此类,今观尔等穷凶极恶,虎豹之属莫与焉!”
“熊文灿,你也是朝廷一方重臣,所行与禽兽何异?尔其读圣贤书,究竟所学何事?”
萧擒虎这一通骂,顿时骂的城下熊文灿掩面而退。
其实若说熊文灿个人如何凶残,倒是冤枉他了。
只是在这阶级矛盾和人地矛盾尖锐的明末,一旦触动土地这个根本问题,那么带来的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那熊文灿如何不知手底下这些人如何行事?奈何形势比人强,他亦无法控制整个局面。
夏收马上就要开始了,田野上一望无际的麦子,究竟归谁所有,总要分辩个明白!
第229章 杨四
“老乡,吃过了没?”老刘头正担着两箩筐番薯从集上往家走,闻声扭头一看,原来是村西头的牛二。
他不由尴尬的应了一句:“吃了,刚吃罢饭!”
其实他卖了一上午的番薯,根本没卖出去几个,只好挑了一块在衣服上擦了擦啃了几口,现在胃里只泛酸水,难受的紧。
难道这厮也没了吃食,想找俺借粮食?
老刘头心里犯了嘀咕,连忙又补充道:“也就胡乱吃了两口,这年头年景不好,家里几个半大小子都嗷嗷待哺,实在是愧煞了老汉我!”
“可不是么,自从这劳什子湖广巡抚一过来,水上断船,陆上断粮,可不没有好日子过了!”牛二倒没注意他那两箩筐番薯,接着闲聊了几句。
原来在唐县以北,有一处商业重镇,唤作赊旗镇。
这赊旗镇位于赵河河畔,乃是一处典型的水陆码头。
这赵河由北往南流淌,正好在唐县县城附近交汇于沘水。
然后再往南流,与流经南阳的淯水交汇以后,流入汉水。
正是得益于水运之利,这赊旗镇便成为河南西部、南部,乃至陕山二省与湖广地区的商货往来的贸易枢纽。
然而如今直接受益的河南西部、南部皆被义军占领,那么这个贸易重镇在这里往来贸易,岂不是资敌?
曾任福建巡抚是熊文灿颇知贸易之要,故而第一时间就切断了赊旗镇这个贸易节点。
只是这厮相比较其他传统儒家官员而言,算得上远见卓识,但是对商业经济依旧缺乏足够的了解。
他们只知道流民的危害,却不知失业的风险。
赊旗镇被熊文灿控制了水道,关闭了商铺以后,顿时有大量的水手、船夫、帮闲和苦工等人皆失去了工作,其中这老刘头和牛二两人就是其中的代表。
他们都是破产的农户,手里并无田地可以耕种,往日里只凭借一把子力气在赊旗镇做一些帮工、拉纤的工作。
只是如今受到熊文灿断绝贸易的影响,这些人都失业了。
老刘头相比较其他人倒好一些,他在帮闲之暇,曾在附近山坡、水沟附近开辟了几亩薄田。
这些贫瘠的土地若是种些粮食,恐怕连粮种都未必收的回来。
刚巧前些年,老刘头曾在帮闲的过程中,从路过的客商手里讨要到一块“易于种植”的甘薯。他就凭借这个优势,才能够从山沟里“刨出食儿”来。
只是这甘薯产量虽大,却也不顶饥饿,老刘头只是当作一件闲事儿,用来补贴家用罢了。
只是如今他“失业”以后,没了收入,连续吃了十余日甘薯,胃里只冒酸水。
他这才打算卖点甘薯,换点粮食“养一养胃”,可惜也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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