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军师自投靠舜王一来,早已经立下志愿。我一定要追随舜王到底,万死不辞,岂有悔改之意?”
“如今你莫道我在闲逛,其实我是在打探外面的情况如何!”
“吹,给我吹,接着给我吹!”李辅臣才不信他这一套,不由冷笑道,“那你打探的如何了?可有解围之策?”
“当然有了!”牛金星闻言嘿嘿一笑道,“那湖广巡抚熊文灿来到南阳以后,胡作非为,弄得南阳百姓家破人亡,有得他好看了!”
“嗯?”李辅臣闻言一愣,还真没想到这厮有什么招数。
他连忙告罪问询起来,于是才有了这“杨泗将军起兵”之事。
本来李辅臣还以为牛金星如何了得,结果忙活了这几日功夫,才得三五千丁壮,能抵的什么事儿?他不由愈发焦急起来。
“不忙,不忙,我们耽搁这些许功夫,也该告辞离开了!”牛金星神秘一笑,自信满满道。
“哈,这下子你也知道他们不能成事了吧?”“马鹞子”李辅臣闻言得意的笑道,“早听我的话,咱们也不用多跑这么多冤枉路了!”
“不跑冤枉路,难寻冤大头!”牛金星嘿嘿一笑,也不去分辩。
说做就做,不多时牛金星就寻到正忙的焦头烂额的杨四,向他辞别。
那杨四差点都哭了:我听你的话玩造反,结果这造反才刚开始,您老就跑路了,这是几个意思?
那牛金星闻言不由笑道:“杨泗将军多虑了,你看牛某是那怕死的人吗?”
“我看有点像!”杨四年轻,不知道什么叫客套话。
牛金星差点被他一句话噎死了,不由变色道:“牛某不计较个人得失,一心一意为杨泗将军谋划前途,万万没想到杨将军居然如此看到牛某,实在是无话可说!”
“酒逢千杯知己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哎?别别别……”杨四都傻了,连忙扯着他衣服道,“牛军师,牛先生,牛爷爷,我错了,行不行?我求求你别走,你这一走,我可咋办啊?”
牛金星见忽悠他差不多了,这才扯着他到偏僻地方应道:“牛某这次离开,就是为了救将军啊!”
“此话怎讲?”杨四将信将疑道。
“你看这官兵来势汹汹,凭借你手底下这些人,你道能抵得住官兵不?”牛金星反问道。
这特么不是废话吗?就是挡不住,我才找你想办法啊!
杨四无力吐槽,又怕说出来气走了此人,只得低声下气问道:“抵挡不得!”
“这就对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是你当前的唯一出路!”牛金星拍着手掌道,“只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若是一味躲藏,终究不是长久之策!”
“那该怎么办?”杨四听到这里才豁然开朗,心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句话说的真好,想必这牛先生也是个“惯犯”了!
“这就是用到牛某的地方了!”牛金星嘿嘿一笑道,“我一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
杨四看了看他黑壮的身材,对他后面这句话的真实性,心里十分怀疑。
好在这事儿也无关紧要,只见他继续听牛金星说道:“……之所以被诸位推为军师,无他,唯劳心而已!”
“我听闻汝宁贼寇遍地,草莽并起,各自割据山林,占山为王。”
“牛某也曾走南闯北,结交了几个朋友。我准备做个说客,前往汝宁走一趟。”
“若是能说得诸义军将领来援便罢,若是说不得,哪怕劝说他们攻城略地,为阁下分担点压力,也算是好的!”
“等到南阳、汝宁等地遍地烽火,官兵无力弹压,到时候舜王大军一到,彼辈岂不灰飞烟灭哉?”
那杨四一个孩童,懂得什么?被牛金星这一顿忽悠,顿时两眼放光,欢呼雀跃。
他连忙不但不在挽留牛金星,反倒喊来钱粮军师,拨付给牛金星一百两纹银权作路费钱。
那牛金星得了银子,辞别了杨四等人,这才向西翻山越岭,一路往汝宁府去了。
到了汝宁府,牛金星第一件事儿便去寻那“悍匪”郭三海。
这郭三海如今正在遂平,等到牛金星快马加鞭赶到郭三海的山寨,抬头望去,只见那郁郁葱葱、层层叠叠一片山峦之间,房屋岗哨林立,旗帜大纛飘扬,颇有几分气象。
待到众人来到寨前,被看门的哨卒喝止住了。
牛金星便在马上笑道:“你是新来的吧?怎生不识得‘牛先生’了?”
“哪个‘牛先生’、‘马先生’,不曾听过!”那士卒才不吃他这一套,不由呵斥道,“若是再搁跟前晃荡,小心请你吃板刀面!”
“好大的胆子!在这汝宁地界上莫说是你,就是你家主人郭三海,或者其他什么刘洪起、沈万登之流也不敢如此对老子说话!”牛金星眉头一竖,破口骂道,“识相的快给我通传过去,就说故人牛先生来访。”
“如若不然,误了大事儿,我唯你是问!”
第232章 胜负手(上)
“紧急军情,紧急军情!”洪承畴手里拿着两封书信,掀开帐帘急急忙忙闯了进来,悟空拦都拦不住。
亏得今天张顺没兴致,不然被人撞到了“白日宣银”,高桂英非要闹着上吊不可。
松了口气之余,张顺不由气定神闲地问道:“洪先生素来镇静,不知有何事能让你如此惊慌?”
“舜王,你看!”洪承畴连忙把手里刚刚拆开的书信递了过来。
张顺伸手抽出了一封,打开一看却是牛金星的字迹。
除却客套话不提,但看其内容,只见牛金星写道:“……义兵鼎沸,在于文灿。彼辈到南阳以后,不以民生为念,但以收刮为务。”
“百姓分得田地者遭其屠戮,掩有田产者遭其巧取豪夺,刮地三尺,犹嫌不足,百姓破家灭门者不计其数。”
“我便鼓噪杨四、郭三海、刘洪起及沈万登之徒趁机而起,如今汝宁以西、南阳以东群山之中。”
“官兵至则远遁,官兵去则出掠。敌进我退,敌退我扰,官兵不胜其扰,以至于调兵遣将,往来奔波,汝州、南阳守之可也!”
咦,这是好消息啊?
张顺没想到离了自己,这一次萧擒虎、牛金星、李信、张三百和曹变蛟诸人表现的都非常出色,心中喜不自胜。
不过他也知道那洪承畴不是咋咋呼呼之辈,既然如此慌张,必然另有隐情。
于是,张顺又将另外一封书信抽出来,打开一看,顿时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这封信乃是张慎言、宋献策和李三娘三人联名所写。
“洛阳告急,山西副总兵猛如虎于五月十三日由渑池偷渡黄河,次日占领新安,吕先生门人被杀四人,亲戚被砍杀数十人,幸好其家眷早已经迁入洛阳城中,尚得保全。”
“洛阳危急,张慎言和宋献策二人以防万无一失,乃调驻守孟津高一功来救。”
“不意山西巡抚吴甡早有预谋,趁机督山西总兵官王忠率领两万人马于孟津渡河。”
“官兵势大,义军两面受敌,不得不命高一功率众退入紫微星堡据守,命刘成率镇嵩营负责洛阳城防御。”
“另外,已经动员城内丁壮五千人日夜巡逻,谨防官兵偷城;命令前往洛宁等地招兵练兵的魏知友、卢象观、卢象晋回援;命令前往卢氏等地招募奇兵的卢象升回援,还请舜王早作决断!”
“果然,官兵终于下了这颗棋子!”张顺颤抖着双手,长叹一声道。
“舜王?”洪承畴闻言愣了一下,不由惊讶地问道,“您早有预料?”
“算得上有所察觉吧!”张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只是事到头上,万万没想到那山西巡抚吴甡如此狠辣。”
“舜王,此话怎讲?”洪承畴听闻张顺早有防备,一颗吊着的心不由暗暗的放了下来。
“这吴甡虽然名气不显,其实也算得上一员能吏!”张顺坐下了下来,细细诉说道。
“昔日我等义军出入秦晋,先为汝督诸将所破……”
洪承畴一听到这里,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来口称死罪。
张顺笑了笑,站起来连忙将他扶了起了,安慰道:“不知者不为罪,更何况当初各为其主,有何罪耶?”
好容易安抚下洪承畴,他这才继续讲述道:“时值山西巡抚宋统殷坐镇,然而官兵不能制。及宋统殷为我军刘成所斩,朝廷又派遣许鼎臣前来,一直到义军渡河而南,山西之困始解。”
“遂后继任的便是这山西巡抚吴甡。你也是做过封疆大吏之人,当知彼时的山西经过连番战乱,百姓流离,百废待兴,又有塞外胡虏虎视眈眈,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那吴甡到任以后,历陈防御、边寇、练兵、恤民四难,及议兵、议将、议饷、议用人四事,外韬光养晦,内休养生息,任凭其他督抚如何行事,他但巍然不动……”
张顺刚说到这里,洪承畴又觉得牙痒了。当初自己督大军围困洛阳的时候,那吴甡若是如今日这般出动大军,何至于此啊!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当初山西被“流寇”肆虐了两三年,也难怪吴甡拿不出这许多人马来。
然后,他又继续听张顺讲述道:“等到去年秋,后金洪太征插汉儿部东归,又复围大同,其又受此牵连,镌五级,待罪视事。”
“若是唤作常人,倒是被他这般模样骗过了!”说道这里,张顺不由嘿嘿一笑道。“只是他没想到我身边却是有他的一位故人。”
“谁?”洪承畴还道张顺在说自己,可是自己和吴甡却也不甚熟悉才是。
“藐山先生啊!”张顺得意地笑道。
“哦?原来是他!”洪承畴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藐山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张顺的“亚父”张慎言。那藐山正是他的号,所以被人称作“藐山先生”。
这藐山先生好吴甡之间的关系,说来话长。
若是仔细论起来,其实张慎言要比洪承畴、吴甡资历都要老一些。
原来在天启年间,张慎言就曾举荐了东林党魁首赵南星出山,属于典型的老资格东林党。
而那吴甡在天启年间亦和阉党多有龃龉,两人政治立场十分接近,更是有一定私交。
甚至在原本历史上,京师陷落以后,福王在南京即位,张慎言更是大力举荐吴甡,可见两人关系本非同一般。
所以有张慎言给张顺透底儿,他如何不知这吴甡在暗自积蓄力量,以图自己?
“那舜王早已有备?”洪承畴不由笑道。
“也算得上有吧!”张顺脸色古怪的应道。
“先前南阳和汜水紧急,诸将曾多次向我建言调用刘成、高一功前去支援,都被我摁住了!”
“你想那陕西、湖广、河南、南直隶等地皆大动干戈,为何山西毫无动静?这分明是先准备调虎离山,然后直捣黄龙!”
洪承畴经张顺这么一点,顿时也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我道为何是湖广巡抚熊文灿先动手,然后才轮到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
“其原本计划是先用湖广之兵调动我主力南下,然后让朱大典从汜水关入洛,和吴甡合力攻破孟津,合围洛阳?”
“不,不!”张顺摇了摇头,往西指了指道,“原本计划还有梁廷栋率领十万秦兵,作雷霆一击!”
“只是幸好咱们先下手为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后金多尔衮等人又威胁宁夏、榆林,我等方有这一线胜机!”
“好手段!”幕僚长洪承畴闻言顿时遍体生寒,若是果如张顺所言那般按照计划执行,义军几乎是有死无生,断然没有半分活路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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