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要深入内陆,奇袭天妃庙,这让白广恩如何放得下心来?
“看到这个了吗?”不意赵良栋闻言拍了拍脚下的战舰,笑道。
“这叫什么劳什子‘封舟级风帆战列舰’,光红夷大炮都载了六七十门。”
“任凭它高垒深沟、坚城固堡,遇到她皆为齑粉!”
“这……这不是海船吗?这也能进去?”白广恩闻言大吃一惊,脸色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没办法,谁让这太子河的水大河深呢?”赵良栋不由嘿嘿笑道。
前些日子夺取旅顺口一役,让他彻底爱上了这“大舰巨炮”感觉。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轰轰轰”的诱惑。
“好,若得此舰相助,什么牛庄、马庄,定当不在话下!”白广恩闻言精神一振,不由开怀大笑起来。
他不识得什么“大舰巨炮”的威力,但是他识得红夷大炮的威力。
六七十门红夷大炮深什么概念?
先不论火炮形制之别,按照义军陆军编制,这分明是六七个标准营,也就是两万人马配置的火力。
如果再加上他和罗向乾、黄得功三营人马的火炮,莫说是一个小小的牛庄,就是多铎亲自,也能不落下风。
想到此处,白广恩不由信心十足,一扫先前的颓势。
伴随着海风的一阵阵吹拂,封舟号风帆战列舰和一干战船、赶缯船乘风破浪,逆“太子河”而上直驱“天妃庙”。
随着义军船只不断深入大辽河,遭遇的船只也越来越多,但是大多数船只除了急忙躲避以外,竟无人向鞑子通风报信。
好容易等到牛庄守备得到了消息,调集了百余人前来“剿匪”。
但是一望见封舟号风帆战列舰那巨大的身影和密密麻麻的炮口,早吓得肝胆俱裂,哪敢上前?
而就在这时,义军的战舰也已经抵达天妃庙。
那赵良栋望了望牛庄码头树立的天妃庙,果断的下达了命令:“向码头开炮警告!”
随着赵良栋一声令下,顿时封舟号风帆战列舰上的炮手连忙瞄准了两岸空旷之处,点燃了红夷大炮的引线。
“轰轰轰!”随即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响彻云霄,直骇得许久不见战火的商人、守备、士民面如土色,如鸟兽散。
“登陆!”那白广恩见状不由大喜,连忙命人放下艞板、舷梯,让士卒尽快下船。
早已经被海船晃的七荤八素的士卒闻令哪里按捺的住?不由纷纷脚步虚浮的跳下了船只。
只是这些人许久不曾踏上陆地,许多人一时间竟站不稳,一个个东倒西歪,活像喝醉了酒一般。
只是这牛庄自被后金占据以来,许久不曾有明军抵达,故而不曾布置防御之事。
如今骤然遇袭,哪来反应的过来?
待到白广恩、罗向乾和黄得功等人大摇大摆的下了船,整顿了士卒,扑了过去以后,这码头上的士卒早已经一哄而散。
那白广恩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竟然如此顺利,便一边派遣士卒维持秩序,接管牛庄驿站,一边派遣罗向乾、黄得功占据附近堡垒要地。
“这……这就是牛庄?”黄得功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建筑,一时间豪情万丈。
他本是开原人氏,只因后金之乱,这才一路背井离乡,被驱赶出家园。
自他从军以后,无时无刻不想着打回家乡。
奈何明军屡战屡败,先失沈阳,再失辽阳,最后连广宁也守不住了。
这牛庄身为辽东交通要道,当年辽阳之败以后,黄得功也曾在此驻足过。
当时,他想的是早晚还要打回来。
然而,他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一十五年。
当初还是个少年道黄得功,如今已经正值壮年。
早已经被苦难消磨了志气的黄得功,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打回这里,亲手打回这里。
“将军,兵法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今我军新据牛庄,鞑子定然无防。末将请带领一营人马,向东夺取海州,伺机攻取盖州、辽阳!”黄得功不由主动请缨道。
“好,那就有劳黄将军向东攻取海州,罗将军向西攻取西宁堡!”白广恩略作沉吟,便按照计划下令道。
当初明军丢失辽阳以后,曾经想以大辽河一带为第一道防线,辽河一带为第二道防线,广宁为第三道防线,不意一战而败,广宁不战而降。
而如今的张三百部正在广宁,而多铎部正在辽河一带。
现如今白广恩夺取了牛庄驿,自然要派兵攻占附近要地,然后凭河而守,与张三百一起前后夹击多铎主力。
这牛庄一下,基本上宣告“大清国皇帝”多铎和他麾下的四万人马,全部落入到义军的包围之中。
张顺布置良久的收复辽东之战,完美完成布局。
第542章 浑羊殁忽
“轰轰轰!”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红夷大炮声,后金重甲兵再度在厚重的盾车掩护下杀向了义军营地。
不多时,双方短兵相接再度厮杀在一起。
“大清国皇帝”多铎,端坐在高台之上,冷酷地看着面前的厮杀,突然脸色露喜色。
“陛下何故发笑?”就在这时,大学士鲍承先看见了,不由开口问道。
原来这鲍承先本大明辽东副将,天命八年投靠后金。
只因后金国中文人谋士奇缺,他便弃武从文,转为文职,地位仅在大汉奸范文程之下。
在洪太称帝以后,这鲍承先和希福、范文程两人皆为大学士,参与军机。
待到范文程、宁完我追随洪太入关,两人先后“殉国”,作为留守的鲍承先便受到了多铎的重要,留在了身边,代替了范文程之位。
“无他,惟笑那祖大寿好大的威名,合当死于此地。”多铎不由笑道。
“此话怎讲?”鲍承先闻言不由接话问道。
“汉人所恃者,唯火炮而已。”多铎不由指点道,“先前我‘死兵’临阵,祖大寿多以火炮拒我。”
“今我临阵,不见火炮,唯见弓矢刀枪而已,想必是其火药已尽。”
“失去了火药的祖大寿,如同没有牙的老虎,还能嚣张到几时?”
原来自祖大寿被围蛇山以后,虽然张三百多次组织人手救援,奈何由于广宁石廷柱一干人等的牵制,无法全力以赴,始终无法打破后金的围困。
而那祖大寿本以骑兵见长,在失了降夷二营以后,只能“结硬寨,打呆仗”,难以自行突围。
如此这般,这战局便僵持住了。
那张三百生怕误了大事,一边派遣使者向张顺汇报战况,一边紧急动员辽东镇人马,以求尽快解救出祖大寿部。
只是那祖大寿轻敌冒进,只携带了十日之粮,如何等的及?
如今已经过了十日,营中随时有缺粮之虞,这让祖大寿心中异常沉重。
“怎么样,咱们还能坚持几日?”祖大寿面无表情的望着营外的厮杀,淡淡的向军粮官问道。
“按照将军的命令,从被围之日开始,全军除了接战兵马以外,只配半数,如今还能支撑三五日。”军粮官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别看面前这个老人已经白发苍苍,其实却是一只吃人的老虎。
字面意义上的“吃人”,当初大凌河之战,此人被围大凌河城。
在军粮断绝的情况下,祖大寿硬是依靠杀马吃人,又坚守了四十日。
所以哪怕再度被围,祖大寿毫无惧色。
大不了“炊骨析骸”,继续吃人呗,你多铎又奈我何?
双方不知鏖战了多久,待到红日沉沉,后金“死兵”始终无法突破祖大寿的营地,只得退了回去。
然而,就在后金兵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之际,却有一个人单枪匹马来到营前,高声大叫道:“父亲安在,我是祖泽润。”
“自我等投靠大清国以后,被授昂邦章京,过得很好。”
“陛下亦待祖氏不薄,还请父亲早做打算!”
“真是个傻孩子!”不意祖大寿闻言摇了摇头,低声嘀咕了一句。
然而,就在祖大寿对此熟视无睹之际,有一个人却看不过去了。
他不由主动开口质问道:“哥哥,难得咱们非要坚持到那种地步吗?”
“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一想,难得就不能为祖家想一想吗?”
“月满则盈,水满则溢。我祖家已至武臣之极,若不早做打算,韩岳前车之鉴呐!”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祖大寿的堂弟祖大乐。
而营外向他喊话的祖泽润,本是他的从子,现在已经过继给他为后。
那祖大寿望了望外面,又看了看眼前,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本来以为泽润年轻,傻点也就罢了,早晚有长大的一天。”
“没想到你一大把年纪了,全活到狗身上去了。”
“且不说辽东苦寒,即便王公贵族,吃穿住用亦不过相当于关内一富户罢了。”
“即便是加官晋爵,备受恩宠,又能如何?”
“他既然能给你,自然也能全部给你拿走。富贵由人,生死亦不过在人一念之间。”
“他们现在这么善待你们,不过是因为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用罢了。”
“一旦我这点用都没有了,少不得被人扒皮抽筋,吃进去多少,就吐出来多少!”
“这……这不能吧,我看那孔有德、尚可喜、石廷柱、刘之源之辈,封王拜将,好不快活!”祖大乐闻言不由辩驳道。
“哦?那如今这些人都什么下场?”祖大寿闻言不由笑了。
“孔有德、尚可喜身死,石廷柱如今龟缩在广宁城中瑟瑟发抖而那刘之源听说如今亦遭义军围攻,岌岌可危。”
“富贵虽好,可曾有命享受?”
“这……”祖大乐闻言顿时也沉默了。
如今义军强而后金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后金明显不行了。
如果舜王真铁了心剿灭后金,恐怕先前投降都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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