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王游击对此却不以为然。
莫看他麾下兵马虽多,其实官职却屈居于柏副将、刘副将和吴参将等人之下。
如今天下正是用武之时,他心中未尝没有借机更上一层的心思。
故而,这王游击在出征之前誓要立一个大功,以求在“新朝”崭露头角。
只是什么样的大功,能比得上夺取天津城,劫掠直沽港口一带呢?
前面说过,这直沽港口乃是大运河的转运港口,同时又是海运港口,自然商埠富集,贸易兴盛。
正所谓:无农不稳,无商不富。
这直沽一带贸易如此兴盛,自然是富得流油,如何不引起这一群“丘八”的觊觎?
“好,杀他酿,抢他酿!”王游击此话一出,顿时麾下士卒个个磨拳搓掌,誓要大干一场。
众人计较已定,个个兴奋不已,便沿着海河继续逆流而上。
不曾想,又行了十余里,突然只听见一声炮响,只见海河两岸正有两处高台上冒出了硝烟。
“被‘贼子’发觉了?”王游击闻言一愣,不由连忙下令道,“赶快闯过去,且不去管他!”
这个时代的火炮无论是威力还是准头都稍逊一筹,就只凭这个,显然很难拦得住明军水师。
“喏!”众人领了命令,早命水手继续扬帆划桨,往海河上游行去。
只是刚行没多久,却见一物横亘在宽阔的河面上。
探船上前一看,却是一根粗大的铁链。
这铁链每隔一丈,穿了松木一根,借助了这松木的浮力,漂浮在河面上。
由南至北,把海河分成了东西两段。
那船上的探子又向前望去,却见不远处又有一根漂浮在水面上,这正是所谓的“铁锁横江”。
这铁锁横江之法,乃是中国传统水战战法。
始现于东晋灭吴之战,建平太守吾彦打造铁锁,在险要之处放下,横断长江,以阻止晋军战船东进。
那明军水师受阻于铁锁,进不能进,只得被动挨打,忍受义军火炮的轰击。
探船上探子查看端详,不由大吃一惊,连忙折回汇报道:“‘贼子’奸诈,早设了铁索两根,阻拦于前,我军行进不得!”
“火船何在?给本将烧了它!”那王游击闻言立即下令道。
这铁锁横江之法固然不错,但是又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先用火烧,然后再用刀斧劈砍,将其破坏掉。
随着王游击一声令下,早有士卒选了两条火船,载了硫磺稻草,行到铁锁跟前,用绳子系牢固了,然后点燃了燃料。
熊熊的烈火顿时滚滚而起,在河中心如同盛开了一朵莲花一般。
“将军,他们在干什么?”就在明军水师煅烧义军的锁链之际,海河北岸炮台上的士卒早已经看得真切。
“没什么,想烧断咱们的铁锁而已!”一个胖子回答道。
“这……只能烧的断?”士卒对此表示怀疑。
“能!”
“那咱们怎么办?”众人闻言不由一惊。
“哈哈,就只许他用火,难道就不准咱用火不成?”那胖子突然哈哈大笑道。
原来这胖子不是别人,正是义军首领张胖子。
自从他“出卖”了罗汝才,彻底投靠张顺以后,便一直被张顺依为心腹。
天津城的战略地位如此,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张顺显然要比这个时代的人具有更深刻的认知。
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八国联军曾经三打大沽口,并由此攻克了天津、北京。
除此之外,义军新建的天津造船厂亦在海河河内,一旦此地有失,不但京畿受到威胁,更会人义军初见成效的水师毁于一旦。
故而,张顺在确定了辽东战略以后,就派遣张胖子坐镇天津,并建立相应的防御体系。
这大沽口一带本就是军事要地,明军也曾在此地建立炮台和营房。
由于时间紧,任务重,那张胖子来了以后,便征发民夫,一般改建明军固有的防御设施,一边又新建了一些设施。
其中最让他得意的就是这“一索二台”。
这“一索”自然就是横亘在河面上的铁索,而“二台”就是设立在海河两岸的炮台。
有了这“一索二台”之后,京师、天津卫、直沽港和造船厂的安全才有了初步的保障。
“不好了,将军,咱们的铁索被‘明贼’烧断了一根!”就在张胖子得意不已之际,只见河面上的铁索突然断成两段,然后顺着河水的冲击,分别漂向海河两岸。
“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他们烧完了,这一次该轮到咱们了!”不意张胖子闻言微微一笑,赫然下令道,“让咱们的火船也出来吧!”
“他们敢烧老子的铁索,老子就烧他的船抵债!”
第579章 水战火攻
“船船船!”就在明军刚刚烧断义军的第一根铁索的同时,突然有人大喊大叫了起来。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密密麻麻不知多少只船,突然出现在海河上游。
这些船都不甚大,不过是一些寻常的渔船、网梭船之类的小船罢了,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只是这些小船上装载之物。
那虽然由于距离较远,明军看不真切,但是直觉告诉他们那上面装载的正是硫磺、草料等易燃之物。
一旦被这些火船靠近,他们这些战船就全完了。
“值什么,左右有铁索拦住,要烧也是先烧他自个的铁索,与我何干!”那王游击见了一愣,不由连忙开口训斥道。
若是两条铁索都被自个烧断了,他还要担心一番。
如今两条才断了一条,任凭义军火船如何凶猛,又能如何?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嘲笑起义军的蠢来:“这‘贼子’自攻自灭,合当我立此大功!”
只是他话音刚落,只听见哗啦啦一阵响,却见海河两岸出现了两队人马,分别卖力的转动了绞盘,放松了河面上的铁索,然后那些小船轻轻松松的越了过去。
“这……这是活的!”王游击大吃一惊之余,不由魂飞魄散。
偌大一个河面上,骤然遭遇火攻,自己这百余艘船会遭遇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快,快退出去,退出去!”王游击连忙下令道,“着小船顶上,万勿使其不靠近大船。”
这个时代越大的船,越难以启动和转向。
一旦为人所趁,任凭你如何精良,也是付之一炬的下场。
随着王游击一声令下,早有几十艘探船、游船、沙船拦了上去。
而那些福船、海沧船、苍山船、鸟船等战船,则缓慢地转动了,试图逃离这一片死亡之地。
“哈!”就在这时,义军前面的火船率先撞上了前来阻拦的探船。
船头尖锐的撞角、铁锥狠狠的扎入到明军探船的船上。
不待明军船上探子如何动作,义军水手早一把火点燃了船上的燃烧物,然后一头扎入水中。
熊熊的火焰,很快烤的探船上站不住人。
那些探子无奈之下,也只好弃了船,一头扎进了海河中。
只是他们这一弃船不要紧,原来的探船和义军的火船一起化作一团火焰,然后顺水向下游烧去。
而就在此时,明军的水师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不是我阻了你,就是你阻了我。
有些脾气暴躁的眼见火船已近,忍不住端起鸟铳来就射。
“直娘贼,你这是作甚?老子是自己人!”
“是自己人就不要挡住老子的去路,好狗不挡道!”
“少和他废话,手底下见真章吧!”
“砰砰,轰!”
“妮玛,你敢用炮!你当老子没有火炮不成!”
“轰轰轰!”
……
他这一射不要紧,如同响起了信号枪,顿时大家学有学样,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自相残杀起来,甚至有更凶恶的,更是点燃了大将军、弗朗机,相互攻杀起来。
那王游击都吓傻了,顿时大声喝止道:“快住手,都快住手!”
“将军,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啦!”左右见了连忙提醒道。
如今明军水师的状态,如同炸营一般,他如何能止得住?
那王游击嗓子都快喊哑了,结果没有半点效果。
刚巧这时候他的座船已经调转了船头,连忙升满了帆船,鼓足了风向海河下游逃去。
而就在王游击包头逃窜之际,亦有许多大船不管不顾的撞开了小船,一路东下。
“走,该咱上场了!”站在炮台上欣赏了半天“烟火”的张胖子,终于开口道。
“喏!”站在他身后的正是一支披挂整齐的义军战士,其中共有三百骑兵,千余步卒。
随着张胖子翻身上马,这千余步骑便下了炮台,沿着海河北岸一路向下游赶去。
“将军,这些咱不管吗?”就在这时,张胖子麾下的士卒忍不住指着河面上正在焚烧的明军战船道。
“那都是小鱼儿,要捕咱们就捕大鱼儿!”张胖子笑了。
而与此同时,海河南岸也有一支类似的兵马,如同镜像一般,由张胖子的兄弟张瘦子带领着也正沿着河岸向下游赶去。
“这……这怎么赶得上?”众人闻言一愣,不由奇怪道。
若是单用骑兵追赶,还有几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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