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卢象升束手无策,只好将其打开一看,却见上面只写了两个大字:疑之!
“疑之?”卢象升先是一愣,随即不由大喜,“是了,是了,天下之事,莫坏于疑!”
“君臣、父子、夫妻尚且如此,何况盟友者乎?”
想到此处,卢象升不由下令道:“来人呐,此次奇袭巨流河科尔沁有功,着人送去男女俘虏百余对,牛羊百余头,聊表谢意!”
随着卢象升这一声令下,顿时义军营中闹的人尽皆知。
随后,又有几个蒙古兵前去营中挑选俘虏,一边挑一边道:“将军这一次忒大方,竟然要送科尔沁俘虏百对,可谓是一份厚礼。”
“你懂什么?这一次若不是科尔沁住我一臂之力,你我如何来到这盛京城外?”
“嘘,慎言,慎言!”
……
被关押的那些俘虏自然也有懂蒙语之人,顿时听得明白,他们不由心道:难怪这“明军”突然出现在盛京城外,竟是科尔沁叛了!
想到此处,是夜便故意鼓噪了起来,引得义军士卒一顿好打。
而就在义军士卒鞭打这些闹事的俘虏之际,早有人偷偷地溜出了营地,然而又潜入沈阳城中。
“什么,科尔沁已经投敌?”杜度闻言不由大吃一惊,随即又否决道,“不能,这万万不能。”
“且不说科尔沁与我关系非同小可,即便他有心,我公主亦在其部落之中,早该有消息传来!”
不过,此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杜度想了想,又选了自家一个忠心耿耿的家奴,让他也潜往科尔沁,提醒自己的儿子杜尔祜一下。
且不说那杜度如何,且说那杜尔祜离了沈阳城,日夜兼行,很快便抵达了科尔沁部。
由于科尔沁部左翼中旗与后金关系最睦,距离又近,那杜尔祜率先拜访了其部。
如今科尔沁左翼中旗当家的正是札萨克多罗巴图鲁郡王满珠习礼。
这满珠习礼正是莽古斯的孙子,宰桑·布和之子,吴克善的弟弟,海兰珠和大玉儿的哥哥,岳托之女、皇太极养女郡主的和硕额驸,地位非同小可。
那满珠习礼听闻“顺贼”来攻,当即表态要,许以五千精兵。
那杜尔祜不由大喜,连忙辞别了满珠习礼,又前往科尔沁左翼前旗去了。
然而那杜尔祜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前来求见。
那满珠习礼虽然心下奇怪,仍忍不住一见。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一见那人,那人便送来一百对男女来。
自后金编制造册以来,蒙古诸部一般以五十户为一牛录。
这就等于这人上来就送两个牛录作见面礼,这让那满珠习礼如何不惊?
他不由开口问道:“汉人常说:无功不受禄,阁下何人,如何送我如此大礼?”
“我家主子人称天可汗,如今已纳令妹海兰珠、大玉儿为妃……”那人不由笑道。
“什么!你是‘顺贼’的人?你给我滚,快给我滚!”满珠习礼不由大怒道。
“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我且不杀你。你告诉那小子,早晚不要来找我,我就当没这两个妹妹!”
“殿下,你让我滚也行,不认天可汗的妃子也行,不过有句话却是要说明白,然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人却笑了。
“说!”满珠习礼闻言皱了皱眉头,也不知他打的说什么鬼主意。
“这一次天可汗的兵马没有走辽泽新道,所以后金国无备,这才被我大军杀到盛京城下!”那人嘿嘿一笑道。
“那又怎么样?”满珠习礼心了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怎么样,我军人马又不会飞,你说他怎么就抵达了盛京城下?”那人也一脸疑惑道。
“你……”那满珠习礼听到这里,顿时心中涌出了一个荒谬而又可怕的念头。
“莫非……莫非走我科尔沁……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由辽西至盛京,除了辽泽南道、辽泽新道以外,除了走科尔沁左翼中旗,别无他路。
“殿下说不可能,我信;我说不可能,殿下也信。”那人笑道,“那么问题来了,就算咱俩一起说不可能,你说盛京城中的那位,不知他是信也不信?”
什么叫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这就是!
第620章 一波三折
话说那科尔沁左翼中旗旗主满珠习礼听了义军使者的言辞,顿时坐立难安。
待到那使者一去,他连忙喊来哥哥吴克善。
这吴克善身份地位也非同小可,他身为宰桑·布和的长子,曾经先后护送大玉儿和海兰珠两女前往盛京嫁给洪太。
而洪太亦把自己的第四女固伦雍穆长公主爱新觉罗·雅图许配给他的儿子弼尔塔哈尔,不由由于公主尚幼,如今尚未完婚罢了。
那吴克善听了满珠习礼之言,本来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抱住后金的大腿。
但是他仔细一琢磨,却有琢磨出不同的味儿来。
吴克善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道:“我科尔沁地处盛京以北、以西,若是有人绕道通过,必经‘冰图’旗。”
“以我之见,理当先问问冰图郡王,然后再作计较。”
原来这吴克善所谓“冰图旗”,便是科尔沁左翼前旗,只因其札萨克洪果儿被后金赐封为多罗冰图郡王,故有是称。
这科左前旗位于科左中旗东南,位于盛京沈阳西侧。
如果义军真走科尔沁部通过,那必定经过“冰图旗”的牧场,莫非冰图郡王有想法?
“这……”满珠习礼闻言一时间也不敢确定。
咱们都和后金紧紧绑在一块儿了,你玩这一套做什么?
想到此处,那满珠习礼便提议道:“这样吧,趁着那杜尔祜还未折回,咱们兄弟俩去会会咱这冰图郡王!”
“也成,看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实际上那吴克善对于后金把自己两个妹妹海兰珠、大玉儿一同送给“顺贼”之事,极为不满。
但是再不满又能如何?
身为一个政治动物,讲究的是利害关系,而不是个人情绪。
两人计议已定,这才领了些部属,快马加鞭前往“冰图旗”。
冰图郡王洪果儿的驻地在伊克岳里泊,也就是后世彰武县城东北方向。
待到两人赶到,那洪果儿正在驻地挑选丁壮。
“叔父!”两人连忙上前见礼道。
原来这洪果儿正是莽古斯的弟弟,吴克善和满珠习礼的亲叔叔。
“你们两个小子不赶紧挑选兵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洪果儿见了他们二人,不由奇怪道。
那吴克善、满珠习礼二人也不说话,只是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洪果儿愈发奇怪,连忙将这兄弟二人请进了帐篷,挥退了众人,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有何事找我?”
“叔父,我想听一句实话!”满珠习礼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开口问道,“不知你挑选着兵马,是准备对付汉人,还是对付女真和自家兄弟?”
“这叫什么话?”洪果儿闻言一愣,不由立即开口道,“我乃大清国冰图郡王,你们二位亦是卓里克图亲王和巴图鲁郡王,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那吴克善和满珠习礼闻言不由相视一眼,这才由满珠习礼开口解释道:“不是我二人心生异心,而是昨日汉人派使者来到我的牧场,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据说这一次汉人突袭盛京,走的便是我科尔沁之地!”
“……”洪果儿闻言竟是愣住了,随即连忙矢口否认道,“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这是再挑拨离间我们科尔沁和爱新觉罗氏的关系!”
“可是这一次,辽泽老道被陛下堵上了,而辽泽新道又广布了斥候,你说他们不走科尔沁,走哪里能抵达盛京?”满珠习礼闻言不由苦笑道。
“这……”洪果儿顿时无话可说。
都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妖,虽然满珠习礼没有说,但是他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些事关键不是你做不做,而是你有没有嫌疑。
现在“顺贼”分明打西面过来,你敢说你科尔沁没有嫌疑?
“可是……可是咱科尔沁下了这么多血本,难道就……”洪果儿还待要说,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喧哗,有人嚷嚷着要见自个。
“着他进来!”那洪果儿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不由大声下令道。
“郡王!”不多时只见一人掀开帐帘,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正要开口,结果看到了吴克善和满珠习礼二人,连忙住口不言。
“这里没有外人,你说吧!”洪果儿皱了皱眉头,开口道。
“呃……好,奴才带领几个人亲自前往盛京,双方相互试探了一番,倒没有展开大战。”那人连忙汇报道。
“观其兵马,不过三千之数,而马匹极多,约有万余头。”
“别的都没有问题,只是……只是城内外却是有一桩谣言……”
“什么谣言?”洪果儿有一股不好的预想。
“谣言说……说咱们格格……格格嫁给了汉人天可汗,所以……所以咱们科尔沁也投了汉人,故意放开道路,这才有了……有了汉人奇袭盛京之事……”那人吞吞吐吐回答道。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红果儿闻言大怒,就要上前打他。
那吴克善和满珠习礼连忙将他拦住,暗地里使了个眼色。
好容易将洪果儿劝住了,他这才无奈的下令道:“你先出去吧,记住不许胡说八道!”
那人闻言如蒙大赦,连忙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这人刚一离开,满珠习礼连忙开口问道:“他是何人?”
“他是我的亲信,放心吧,不会外传出去!”洪果儿解释道。
“先前不是说准备入援盛京吗,我特意派他去探查一下消息,不曾想就探查出这种事情来。”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满珠习礼也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种事情,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下有些难办了!”洪果儿皱了皱眉头,一时间也是两难。
一边是经营多年的“大清国”,一边是新晋的“天可汗”,本来选谁不选谁根本不是问题,可是问题是现在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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