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他的底线,是任何人不得触碰的所有物。
当初他还年幼,有太多的无能为力。
可现在的他已长大,羽翼已丰满,上天再一次将大人送到他身边,哪怕倾其所有,他也要为大人撑起一片祥和安宁的天地,让她随心所欲的活着。
况且——
让大人进宫去侍寝那个老皇帝,仅仅只是一想,他便恨不得将那人剥皮拆骨!
长孙史看着褚桓冷峻沉厉的容颜,心下微沉的瞬间,为沈默把脉的手指蓦地一顿。
“咦——”
他微眯了下眸,凝神探脉。
见他如此,褚桓问道:“可有何异样?”
长孙史抬手抚着额下胡须,指尖在她的脉搏上点了几下,说话的语气里竟是带着几分唏嘘。
“给酆时茵下毒之人,可见是想要在悄无声息中要了她的性命。”
褚桓看向他,“说清楚。”
长孙史从布袋里拿出两瓶小瓷瓶递给褚桓,“各取出一粒,先喂她吃下,这药性能暂时压住她体内的毒性,我今晚回百茗居熬夜将解药制出来,明个儿一早拿来给大人服用。”
褚桓温柔的按住沈默的下唇,将她的唇畔微微掰开,将两粒药放进她的唇齿间,利用内力将药丸帮她顺下去。
他拿起锦帕,轻柔的擦拭着沈默唇角的血渍,一点一点的擦拭,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就仿似手中之物是无价之宝。
长孙史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这十五年来,他深知褚桓对沈将军藏着的心思。
之前人一死,只是一腔痴恋罢了。
可如今人又‘死而复生’,就躺在他怀里,他又岂会轻易放手?
长孙史将沈默中毒的因素说了出来,“大人中的毒乃是世间少有的冷花葬,此毒需顺着人的血液渗入五脏六腑,毒性会一直潜伏在体内,中毒之人若是感染了风寒,便会将体内的毒性彻底激发出来,一般的大夫是查不出来的,只会说她是染了恶疾而死。”
他‘啧啧’了两声,“看来下毒之人当真是想要了酆时茵这具身体的命。”
“宗掌印。”
门外传来杭奕的声音,随之,房门由外推开,宗禄拾步踏入房间。
他抬眼看去,便见褚桓抱着昏迷的大人,大人毫无意识的靠在他怀里,纤细玲珑的身姿被那一双长臂圈在其中。
颇有一种唯有他之物的霸道。
宗禄微敛了下漆黑的眸,负在身后的双手忍不住蜷紧,他将视线落在长孙史身上,“来北凉之前,酆时茵曾割腕自缢,那毒可是那时顺着伤口的血液蔓延体内的?”
褚桓抬起沈默的左腕,微撩起一小节轻纱云袖,露出左腕上横着的一道狰狞的伤疤。
长孙史走上前,低头细看着那道疤痕,抚着胡须道:“这道伤便是冷花葬的媒介,以往的伤痕,只是一道浅细的疤痕,而因冷花葬的缘由,她腕上的疤痕才会显得有些狰狞。”
他又从布袋里翻出了一枚印着烟云紫霞的小瓷瓶递给褚桓,“这可是我前几日刚配好的药,不仅能祛除伤疤,还能使肌肤如婴儿般,细腻嫩滑,此人若不是大人,老朽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褚桓毫不客气的接过瓷瓶,打开盖子,白皙如玉的指尖抹了冰凉的药物,温柔的涂抹在沈默的腕上。
他做完这一切,才收好瓷瓶,抱着沈默站起身,将她放在榻上,为她盖好锦被。
宗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面具下的瞳眸愈发的黑沉,原本负在身后的双手也搭在了束腰的带扣上,五指骨节微微泛着森冷的白意。
他偏头看向别处,声线低沉,“这毒应是太医院院正崔佘安下的,原本的酆时茵割腕自缢后,只有崔佘安接近过她。”
崔佘安是晋相的人,应是受了晋相的指使。
在褚桓转过身时,宗禄看到他唇边上已经干涸的血渍,视线移开时,瞧见塌边放着沾血的锦帕。
他绕过长孙史,与谢章并肩站在榻前,低头看着沈默昏迷的容颜。
许是因为染了风寒与体内毒素的缘由,她的脸颊绯红,唇畔嫣红,潋滟的眸闭阖着,不省人事。
这张脸他看了十几年,从幼时看到长大,每每看到这张脸时,都恨不得亲手划破它。
没想到……
真是没想到。
大人会变成了酆时茵,顶着这张他日夜都想毁掉的容颜,让他由恨生爱,心中纠结。
褚桓轻抚着袖袍,声音低沉,透着股清冷的淡然,“我们出去说。”
他转身离开,却不见身侧之人所动。
宗禄俯身,伸出手,白皙如玉的手指将沈默鬓边的碎发别致耳后,褚桓转过身,目光寒凉的看着他的背影。
“谢章,大人不该躺在这里,于你于她,都不利。”
褚桓黑沉的眸低敛,视线落在沈默的脸颊上,“但她躺在本王这里,是唯一的安全之处,璟云轩都是本王的人,而东篱阁外,埋伏着多少人,你我皆知。”
宗禄的眼眸微眯了一瞬,他收回手,直起身走到门外,夜里的寒风吹拂而来,驱散了身上沾染的暖意。
的确,东篱阁与拾月阁外,危机四伏。
北凉的几位皇子都在暗中观察着淮王府,想的便是要寻机会杀掉大人,以此连累谢章,让北凉皇帝降罪于他。
大人现在是西凉的长乐公主,又是来北凉和亲的明妃,身上背负的是两国之间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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