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常林也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沈默,容貌绝艳,姿色不凡,眼尾线条上挑,坐姿慵懒随意,活脱脱一副未来妖妃的气势。
他搭在扶手上的双手忍不住蜷紧,低下头看着面前摆放好的美食佳肴,眸底阴寒杀意匿于瞳眸之下。
如此看来,这女人更留不得。
保不齐今晚就会被陛下提前宠幸,届时,在他们韩家头上悬着的那把刀随时都会掉下来。
戴芥姬坐在荣歆的最下手,看了一眼对面的坐在皇后下首的沈默,拢在层叠袖袍下的一双柔荑忍不住攥紧,绣帕在她手心里已被捏的变形。
方才的一幕她看在眼里,同为西凉人,她酆时茵是万众瞩目的明妃娘娘,而她就是景王府里一个不受宠的侧妃!
宁贵妃看了眼沈默,冷嗤了一声:真把北凉皇宫当自己家了。
幼容扫视了一圈,又低低咳嗽了一声,伸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公主,注意形象,都看着您呢。”
感觉到臂弯处的袖袍传来微微拉扯之感,沈默这才从沉思的凝神中回过神来,她微侧了下头,“你说什么?”
幼容:……
宗禄修长挺拔的身躯微躬,低着头,面具下深黑的眸划过一丝笑意,“公主,注意形象。”
沈默:……
轻叩着扶手的手指蓦然间停下,慵懒靠在椅背上的脊梁也僵了一下,她眼帘轻抬,略一扫过众人,视线所及,众人都移开了视线,互相低头耳语的攀谈着。
沈默偏头看了眼皇后,便见皇后朝她温和一笑,在她慵懒的坐姿上多看了几眼。
沈默:……
前世身为女扮男装的大将军,习惯了这般,即使如此,在旁人眼里都是理所应该。
可今时不同往日。
她现在是明妃娘娘,行走端坐间都需恪守礼仪,尤其是在这种场合,更需严谨,让别人挑不出错来。
沈默搭下眼帘,狭长的眼睫遮去眸底不耐的烦躁。
她正襟危坐,双手搭在腿上,纤弱的脊梁挺直,眼睫轻颤间,瞧见了来自对面褚桓的视线。
那一刻,她从谢章的眼里看到了几分隐忍的促狭,看的沈默眉心隐隐直跳。
酆时茵这个身份可比原主沈默的身份繁琐危险多了,原主沈默在外人眼里是男人,行事方面不受束缚,可酆时茵是堂堂正正的女子,行事方面稍有不慎,最容易授人以柄。
忽然间,似有一道视线在她身上徘徊了许久,让她想不注意都难。
沈默眉心威凛,眼帘轻抬,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便见在景王旁边坐着的另一位人物。
他穿着藏蓝色朝服,紫金冠束发,腰上束着白色与藏蓝相辉的束带,宽肩窄腰,身躯挺拔修长,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见她看过来时,手执酒盏,竟是朝她微扬了下手,随即将白玉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长眉冷俊,容貌俊朗,但却有种被黑沉的云雾笼罩的迷惘,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所藏的深色。
沈默唇角轻挑,噙着丝轻蔑的弧度,刚想靠向椅背,抬手搭向扶手时,又猛地忍住,不得已继续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
当即,眉心拢了一丝躁意,移开视线看向面前的酒盏。
褚桓看了眼她面上几不可查的神色,握着白玉酒盏的指腹摩挲着盏沿,不知在想什么。
宗禄看了眼对面的人,面具下的眸轻敛了一瞬,仍微躬着身子,在沈默耳边低语:“公主,那人是睿王,此人性子阴邪难测,日后见了小心着些为好。”
睿王……
沈默对这人的印象不深,也并不了解。
但就方才的举止行为与他眸底如云雾般深不可测的黑沉,便知此人隐藏的极深。
“陛下驾到——”
廖公公的声音在筵喜殿外传来,尾声落下的同时,筵喜殿内的所有人都已跪在地上,唯有妃子与皇子朝他躬身行礼。
宗禄立在沈默身后,只是躬身作揖礼。
已入酉时,宫里各处都掌了宫灯,数盏宫灯将筵喜殿的大殿照的明亮无比,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几道脚步声从大殿外缓步走来。
皇帝身着明黄色的龙袍,虽已至中年,但脸上仍看得出年少时的俊朗,因常年皱眉,眉峰间有着几道深痕,脸上的细纹裹挟着君王的威严冷厉。
皇帝走到上位的台阶之下,刚要抬脚走上台阶时,脚步却是一顿,转身看向站在下首的沈默。
他转过身对沈默道:“明妃,抬起头来。”
沈默:……
她敛去眸底的寒意,缓缓抬起头来,一张绝艳清丽的容貌撞入皇帝的眼里,皇帝眸色微眯,威严的龙目在她身上审视了一番,那道目光带着上位者的审视,还有一种直慑人心的冷厉。
沈默纤细婀娜的身子站的笔直,面色如常,毫不畏惧的接受着皇帝的审视。
少顷,皇帝忽然笑道:“明妃果真是倾城之色。”
他走上台阶,坐在上位之首,手臂微抬,“众爱卿平身,今日是除夕宫宴,今晚不讲君臣之礼。”
“谢陛下。”
下方异口同声的话响彻在筵喜殿。
众人一一落座。
沈默却是轻垂眼帘,嫣红的唇畔轻抿,于老皇帝方才的话有些膈应。
这老色胚,不会真的今晚就想宠幸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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