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走进殿内,宗禄跟在她身后,吩咐幼容先守在外面,幼容虽有疑惑,却也没敢多问,只道:“是。”
殿内掌了几盏灯,中间摆放着几道屏风。
沈默绕过屏风,刚走进去,后背骤然一暖,她纤细的身子便被宗禄自身后紧紧抱住,那一双紧实有力的手臂搂着她的腰身。
他身段欣长挺拔。
她身姿娇小纤细。
就这么被宗禄抱在怀里,几乎将她包裹在其中,她的头紧挨着男人坚实的胸膛,耳边隐约听到那一声声震颤的心跳声。
沈默身躯猛地僵住,“谢勋,你做什么?!”
她抓住宗禄的手腕,使尽全力都掰不开。
宗禄埋首在她的颈窝处,鼻间是她身上的味道,“大人,我会带你离开的。”
方才她站在殿外时,神情里的苍凉与压抑就如一把尖锐的刀刺痛他的心脏。
他不愿大人再受束缚,只愿她再无烦忧,能畅快自由的广阔天地。
宗禄抱得很紧,她的后背暖暖的,颈窝处不断传来痒痒的触感。
沈默动了动,试图挣脱,“谢勋,你先放开我。”
“大人,跟我回西凉好吗?”
宗禄抱着她未曾放开,埋首在她的脖颈处。
沈默眼睫一颤,握着宗禄手腕的掌心也有些僵硬。
她想到这几日谢勋的反常,问道:“告诉我,西凉是不是出事了?”
良久的沉默后。
宗禄平静道:“酆笠梌重病昏迷,端王被下了禁足令,现在朝堂的局势往陆鸢与靖王那边倾倒。”
谢勋与陆鸢是对敌,若是被陆鸢与靖王掌控了局势,谢勋在西凉再无立足之地!
难怪他这几日总是不见踪影,原是西凉出了变故。
若是如此,她必须得回一趟西凉,以酆时茵的身份遏制住陆鸢,拔除陆家的根基。
沈默拍了拍他的手臂,放软了语气,“听话,你先放开我,我站着有些累。”
宗禄果真松开了手,沈默趁此走到一旁的软椅上坐下,“谢勋,皇宫里可还有你的亲信?”
怀里蓦然一空,就好似心里的筑起的那道高墙轰然倒塌。
宗禄负手在后,看向沈默,“有件事我未曾告诉过大人,今日便全数说与你听。”
灯盏摇曳,将殿内的屏风在墙上立了一道影子。
沈默端着茶盏喝了一口,看了眼对面的宗禄,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手腕在颤着。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茶水一饮而尽,在放下杯盏时,手哆嗦了一下,杯盏咕噜噜滚落到桌下去。
宗禄伸手接住茶盏放在桌上,单膝跪在沈默脚边,握住她冰冷发颤的双手,“大人,都过去了。”
沈默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庞,这一刻就像是在抚摸着八岁那年的谢勋,“你怎么这么傻,若是没有林斘之,你也会死的。”
“我不怕。”
宗禄偏了下头,让自己的脸庞更加贴近沈默的掌心,“只要能陪着大人,谢勋生死不惧。”
沈默眼眶烫烫的,她强忍住眼底蕴蓄的泪水,无法想象十一岁的谢勋是如何拖着她的尸体走在冰天雪地里。
又是如何——
用一双手,一把匕首,挖了三天三夜才为她挖了一处安葬之地。
若不是林斘之途经此地,谢勋定会冻死在她的坟边。
沈默敛起心绪,“宫里虽然有宣德贵妃暂且为你阻挡着陆鸢插手巡监司,但却不是长久之计,且——”
她看着宗禄,说出了心中的顾虑:“林斘之不能全信,当年我与他打过几次交道,此人心思缜密,擅控全局,最是趋避利害,我怕到时宣德贵妃若是拦不住了,陆鸢发现你与林斘之的关系,他会为了撇清自己,把你推出去当挡箭牌。”
宗禄享受着来自她的关心,淡淡一笑,“在巡监司这么多年,我也有我的势力,况且,这十五年我也为他做了不少事,桩桩件件细数下来,也够还他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宣德贵妃能走到如今的地位,与他脱不了干系。
而林家能成为第二个沈家,亦是与他脱不了干系,他与林斘之之间,既是父子,也是盟友。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默收回手,黛眉轻蹙,“现在看来,我必须得尽快摆脱掉明妃的身份,与你一道回到西凉,一起除掉陆家。”
宗禄眉眼里盛满了笑意,他抱住沈默,将头埋在她的小腹前,低沉的嗓音也难得多了几分喜悦,“春猎过后,我带大人离开。”
沈默身躯僵住,只觉得有些怪异。
谢勋毕竟不是十一岁的孩子,他以这种姿势埋首在她的小腹前,让她觉得无所适从,又不敢动弹。
“谢勋,你起来,我要睡了。”
沈默找了个借口,推了推宗禄。
“好。”
宗禄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面具带在脸上,低声笑道:“我就在外面,大人若是有吩咐,尽管喊我便是。”
沈默发现宗禄似乎又变了些,身上那股阴沉沉的气息消失了。
她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折腾到现在,寅时都快过了。
因肩上有伤,沈默并未让幼容贴身伺候,她沐浴完后,便躺在榻上,在混乱复杂的思绪中渐渐沉睡过去。
沈默是在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中被叫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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