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容见她一副神叨叨的模样,忍不住蹙了下眉心,“公主,您在找什么?”
沈默捏着药瓶递到幼容眼前,沉声问道:“这里的药哪里去了?!”
幼容看了眼她指尖捏着的白瓷瓶,茫然的摇了摇头,“奴婢看这瓷瓶一直放在妆匣里,想来是公主特意放的,是以,奴婢从未碰过它。”
沈默重重的掷下瓷瓶,在看到妆镜里倒映着自己冰冷慌乱的五官面孔时,一张熟悉的脸庞陡地浮现在脑海里。
药莫名其妙的丢了。
不是幼容倒了,就是谢章与谢勋拿走了,可不论是谁拿走了,于她现在都不利!
她知道这两孩子担心她的身体,可到了紧要关头时,这药却能助她避宠。
明日便要出发西凉,万不可在这个时候想旁的法子避宠来惹怒老皇帝,唯有葵水是顺其自然的。
即使他不高兴,也与她无关。
沈默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鬓角,只觉得接下来的事让她有种束手无策的压抑。
“明妃娘娘,娘娘,陛下来了——”
郑圭从外面跑进来,着急的连行礼都忘了,面朝着沈默,抬手指向殿外,喘着气道:“奴才刚从外面回来,陛下正往这边过来。”
幼容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就慌了神,“公主,这可怎么办呀?”她剁了下脚,“不行,奴婢再去一趟东宫,说不定太子殿下回来了呢。”
“你这时候过去,怕是会与陛下打个照面,帮不了本宫不说,反倒牵累太子。”
沈默长吐了一口气,她在殿内来回踱步,上看看下看看,心里在想着主意。
幼容与郑圭看着她,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打扰她。
殿门被郑奎推开,夜里的寒风吹拂进来,琉璃灯盏里的烛火摇曳不止,映的那道来回踱步的身影明明灭灭,她从灯盏旁来回走过时,藕粉色的荷叶袖边在暖黄的烛光下微明微暗。
封妃大典还未举行,太后的百日丧期也未过。
且不说这些,韩斐对她做的事传遍了整个皇宫,老皇帝现面子里子都不打算要了,铁了心的要在她回北凉的前一夜宠幸她。
“陛下驾到——”
景明宫外传来廖公公的声音,隔了一道宫门,却像是响在沈默耳边一样,让她一下子打了个激灵。
终于还是来了。
她朝殿外走去,幼容与郑圭忙跟在她身后,殿外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双手平直撑地,额头挨着手背。
沈默走下青石台阶,冷眼看着从景明宫外走进来的一群人。
老皇帝穿着明黄色龙袍,衣袍上用金丝线绣着五爪金龙,头戴金冠,细纹褶皱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廖公公搭着拂尘跟在他身后,再后面跟着的是打着灯笼华盖的宫女太监。
在皇帝踏进景明宫时,沈默便敛去了眸底的冷意,她搭着眼帘,朝缓步走来的皇帝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皇帝上前拿起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笑道:“夜里凉气重,不必出来迎朕,小心着了风寒。”
沈默忍着手上传来的不适感,没有抬头看老皇帝,低垂着眼,“陛下九五之尊,又初次驾临景明宫,臣妾哪有不出来迎驾的一说?”
皇帝的心情似乎不错,朗声笑了笑,牵着沈默的手往殿内走去。
幼容跪在殿门的外边,她虽没有抬头,可公主走过去时,宫裙下摆划过她的发髻,她却是能感觉到的。
完了完了!
这下可怎么办啊?!
明日便要回西凉了,难不成公主今晚就要被宠幸了吗?
纵使她千急万急,也只能跪在地上,哪也去不了。
皇帝牵着沈默走进殿内时,廖公公体贴的关上殿门,一扬拂尘候在外面,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都起来吧。”
“是。”
众人齐声回应。
幼容站起身,趁着整理衣袖的功夫,偷偷瞄了眼景明宫外,那里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殿内掌着好几盏灯,比往常明亮许多。
自打殿门关上后,沈默的身子就一直绷着,皇帝牵着她的手绕过屏风走进内室,拉着她的手,同他一起坐在榻边上。
从牵了她的手后,老皇帝就没放开过。
有那么一刻,她真想一拳头挥过去。
内室并未掌灯,明亮的烛光倾洒在山水图画的屏风上,像是有一道残阳的余晖透过来,落在明妃身上,在她肤若凝脂的脸颊上镀了一层暖洋洋的光线,她低垂着眼,浓密微卷的睫羽在眼帘下映着岑差不齐的虚影。
皇帝在她手背上抚摸着,慢慢地摸向她细弱的腕骨。
“在景明宫待得可还习惯?”
“臣妾习惯。”
沈默始终低着头,被睫羽遮掩的眸底裹挟着冰冷的厌恶,尤其是被老皇帝抚摸过的地方,汗毛根根竖起。
皇帝笑道:“抬起头让朕瞧瞧。”
沈默:……
她闭了闭眼,敛去眸底的厌恶,换上了纯良无害的眼神,缓缓抬起头来。
皇帝的视目光不带任何掩饰的打量着她,属于上位者的侵略目光,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她,摸着她腕骨的那只手忽然移开,挪到了她的腰上。
沈默后脊梁一麻,汗毛倒竖!
皇帝眼底的侵略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包裹住沈默,让她张不开双臂,无处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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