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你终于找到了证据,想要在我面前揭穿这一切,便让陛下命我暗中追查,陛下自然会答应,因为他亦早已不满太子名声高过他,而我曾是太子伴读,由我查出来的证据,朝野上下,无人再会反驳。”
所以方才萧濯早早等在他要去的路上,又是背他,又是引诱他发现暗格下暗藏玄机。
其实就是利用他。
他早该想起,如今的萧濯是前世那位心机手段皆颇深的帝王,如何会整日只围着他团团转而不务正业?
“殿下一箭双雕的本事,臣,自愧不如。”江照雪缓缓转过脸,眼神陌生而冰冷。
“什么一箭双雕?”萧濯眉头一拧,就要去抓他的手,却被他躲开,“我放火的确是想要找到萧觉卖官的证据,可我只是为了让你离他远些!”
“萧觉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你若离他太近,只会被他连累。”见他始终冷眼不语,萧濯语气逐渐焦躁,“阿雪,我是为你好。”
“为何每次不论我做什么,你总要这般揣测我冤枉我?你对旁人从不这样,唯独这样对我!”
“阿雪,这不公平。”
江照雪盯着他燥郁的眉眼,想起前世,萧濯亦是这般明里暗里让他远离太子,远离镇远侯府。
随后没多久,便传来太子造反伏诛于太庙的消息。
领旨去太庙的人,就是萧濯。
后来萧濯回来,还委屈地抱着他哭诉,与他道歉,说没能保下镇远侯府与云有行。
那时他还以为,云有行能在谋反中活下来,远离京城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如今看来,或许是卖官之事与镇远侯也多少有些干系,萧濯将此事捅破,云有行一旦得知真相,定会觉得此生无脸再见挚友,故而哪怕后来江照雪逼萧濯下了特赦的圣旨,云有行都不肯回京。
这一切只是猜测,是与不是,他要亲自去问萧觉。
百姓人人赞叹的仁善太子,背地里又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
相识这么多年,江照雪虽不愿与萧觉推心置腹,却也算是在东宫耳濡目染长大。
“你的事,日后再提。”
江照雪说完,唤来十七,匆匆离开相国寺,往一处静谧的别苑赶去。
这里是萧觉在宫外的别苑。
他刚到府门口,便有侍从在前领路,“大人,殿下知道您会来,已等候多时。”
抬脚跨过门槛,江照雪一抬眼,便瞧见萧觉一身轻裘缓带,动作不疾不徐沏茶。
“一路走来,难免疲惫,先喝茶。”
这一次,江照雪没拒绝,在他对面落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仍旧是记忆里味道。
堂堂储君,却只喝得起最便宜的绿茶,那卖官的钱,又到底用在了哪里?
“萧觉,你若是不想当这个太子,大可与云叔一起退隐,何必做这种找死的事。”江照雪喝了他的茶,冷嘲热讽仍旧不会少。
“这绿茶看着便宜,一斤也要两百文。”萧觉刮了刮茶沫,笑道,“可朝廷拨给西北军的粮饷均下去,一人一月也不过一千文。”
江照雪一怔,“可上月户部上报的粮饷,一人便有二两银子。”
“户部的确不曾谎报,也的确拨出了这么多。”萧觉笑了笑,“但父皇这些年爱修园子,修完宫里的还不够,还要去修京郊的行宫,国库已然空虚,他便只能从军饷里偷偷抽走一些。”
“至于不够的,镇远侯府便只能自己填,这一填,就是十年。”
“阿雪,两权相害取其轻,我只是做了我能做到之事。”
“我知晓会前来买官的人无非两种,科举无望的平庸之才,以及妄图偷懒耍滑的小人。”
“为官之道可以学,北境却不容有失。”
可卖官,总有到了尽头之时。
到了那时,便只剩下谋反这一条路。
“殿下,你糊涂了。”
江照雪说完,却又沉默下来。
摆在他面前的,也只有两条路。
若替萧觉瞒下来,那么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又去何处寻公平?被贪官庸官连累的百姓又去何处伸冤。
若他如实禀告陛下,西北军又该如何自处?
“阿雪,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不会让你为难。”萧觉起身,“夜深了,回去吧。”
江照雪谢绝了他的相送,走出别苑时,却没见到十七的影子。
刚觉出不对劲,忽而一双有力的手禁锢住他的肩,将他压倒墙边,炙热的吻随之落下。
他奋力挣扎,抬手一耳光甩偏了男人的头,“你发什么疯?”
“江照雪,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勾引我,到头来连萧觉都要排在我前面!”萧濯用力抓着他的手臂,狠声道,“萧觉做下这种事,你还能压下消息先来这里与他私会,可我呢?我送你的镯子你说摔就摔,我生气委屈你转身就来找别的男人,我像条狗一样讨好你,你却把我的真心丢在地上踩!”
“江照雪,你到底有没有心?”
“有啊。”许是大雨冲垮了理智,恨意在胸腔沸反盈天,江照雪抬眼直直望着他,唇角讥诮勾起,“不过已经被陛下丢掉了,陛下忘了么?”
第49章 重来一次,我只想好好爱你
“什么……?”萧濯浑身戾气一滞,怔怔望着他。
狭长的眼眸里含着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