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阎老西就算知道是这么回事，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他没得选，总不能摆在面前的运城不要吧？
    不要也没问题，八路军凭一己之力就能拿下，晋绥军就在旁边看着吧！
    这就是势单力孤的悲哀。
    有句话叫“弱国无外交”，说的就是小国、弱国无法摆脱被当作棋子左右摇摆的命运，怎么挣扎都没用。
    这话其实也适用军队。
    在此之前，晋绥军强大的时候连顽军都不敢轻易得罪，八路军更是无法望其项背。
    但此一时彼一时。
    晋绥军因为顽军的中条山之败而没落，八路军却在此时茁壮成长，此消彼长之下八路军的实力已超过晋绥军，于是就在进攻运城的合作中起着主导作用同时也在战略上占据了主动性。
    众干部听着参谋长这解释，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们中其实有不少人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看破不说破。
    首长示意参谋将油印的地图分发到干部手中，说：“与晋绥军合作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我们得到了这张详细的布防图。同志们看看，有许多我们没有侦察到暗堡，这要是贸贸然打起来，我们可是要吃大亏甚至会影响整场战役！”
    干部们接过地图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的确有许多原地图没有标注的暗堡和工事。
    参谋长拿着一份地图说道：“很明显，运城的防御主要是东、西、北三面，南面是盐湖不便进攻，防御工事较少。其它三个方向，则以城墙为中心往外三、五百米外布满高碉、低碉、梅花碉等野战工事。这些工事组成交叉火力互相掩护，又以护城外壕为屏障构成严密的火力网，我军即便是有坦克，想要顺利打下这座城池也不容易啊！”
    李云龙看了一会儿地图，转头问王学新：“你怎么看？有没有困难？”
    王学新皱着眉缓缓点头，说：“团长，如果这城是鬼子防我们，可能不会有这些护城外壕之类的玩意。但这些工事却是晋绥军构筑用来防鬼子的……这就麻烦了！”
    李云龙明白王学新这话的意思。
    鬼子一直以为八路军没有坦克，所以不管是鬼子也好伪军也罢都没有针对坦克的工事。
    但运城是晋绥军用于防御鬼子的，而且晋绥军奇缺反坦克装备，于是就构筑了大量反坦克工事。
    参谋长所说的“护城外壕”，实际上就是一道道反坦克壕，而且还是隐蔽的反坦克壕。
    所谓的隐蔽的反坦克壕，就是表面上看不出一点异样，它全是用木板和原木在下方支撑，再在上面铺满泥土，人都可以在上面行走。
    这样一来鬼子的侦察机就侦察不到异样，这也是八路军情报人员没有侦察出这些工事的原因。
    但只要坦克往上面一开……坦克自重马上就会将木板压塌，接着坦克就掉到里头出不来了。
    王学新暗自庆幸，好在与晋绥军合作，否则不知内情的坦克部队往前一开，只怕就要损失惨重铩羽而归了。
    李云龙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咬着牙骂了声：“他娘的，当初这晋绥军撤走时怎么就不把这些工事炸一炸呢？现在全留给鬼子捡现成的！”
    孔捷没好气的回道：“老李，晋绥军要是这么干了，那还叫晋绥军？”
    第469章 困境
    晋绥军没炸毁工事是有原因的，他们并非一开始就陷于崩溃。
    鬼子打中条山时，一开始就试图对运城实施穿插包围，也就是从楚云飞的防线突破然后穿插到运城西面。
    西面是运城唯一的退路……南面是中条山，北面是吕梁山，东面是鬼子的进攻方向。
    一旦鬼子穿插到运城西面就意味着运城退路被断，于是阎老西所有在运城的军火、设备以及粮食等就会被鬼子缴获。
    这也是阎老西将楚云飞的358团布设在运城侧翼的原因……只有楚云飞能守住侧翼运城才有撤离的时间。
    楚云飞的确守住了一段时间。
    阎老西乘这时间全城动员将物资撤出运城，这时当然没时间去炸毁工事，同时炸毁工事对他们也没有意义……阎老西自认没法打回来，就算打回来也不会开着坦克打回来，炸不炸反坦克壕对他没啥区别。
    没想到现在这些工事却给八路军造成不小的麻烦。
    沉默了一会儿，李云龙就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这我就不明白了，鬼子有坦克时是怎么攻城的？他们都能攻下来，到咱们手里就没法打了？”
    “鬼子的办法，是把反坦克壕一个个填上！”丁伟回答：“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坦克无论如何也开不进去。坦克要是开不进去，就没法把那一座座炮楼和碉堡敲掉，咱们步兵就会被大量杀伤，到时连城墙都摸不到，更别提攻城了。”
    李云龙一扬头，说：“那咱们也这么打呗，来个依葫芦画瓢照着做！”
    王学新摇头说道：“咱们不能这么打，因为咱们得速战速决！”
    “说得对！”首长皱着眉头接嘴道：“我们一旦开始打，就要立求一天之内打下来，否则……鬼子援兵就会赶到，到时敌人里应外合，我军想攻下就越来越困难喽！”
    首长这么一说干部们就都没声音了。
    八路军打运城跟鬼子打运城是两回事。
    鬼子打运城，是在整体实力远在对手之上掌握主动权的情况下打的，所以可以慢慢来，包围了之后一道道反坦克壕填慢慢往前推，总有打下来的一天。
    八路军不一样，八路军的总体实力与鬼子比差距不是一点半点，这决定了这场战斗必须速战速决接着在运城构筑起防御工事，这样才有可能站稳脚跟。
    否则，运城就会变成鬼子的包围圈，鬼子可以从其它地方调来一个师团、两个师团甚至更多兵力将运城团团围困……鬼子正愁在山区里拿八路军没办法呢，八路军到平原地区送上门了他们哪还有不吃的道理？
    所以，八路军根本没时间填这些反坦克壕，除非用大量的兵力去牵制、阻挡鬼子的援军，但这显然也不是易事。
    孔捷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就建议道：“首长，敌人这反坦克壕没有连成一片，是一道一道的，咱们能不能从中间缝隙穿过？”
    说着孔捷就将目光投向了王学新，坦克营是由王学新训练的，他更有话语权。
    王学新其实也发现了这一点。
    王学新认为这应该是由运城城外的炮楼和碉堡的位置及地形决定的……有些反坦克壕要穿过碉堡和炮楼，有些反坦克壕要穿过巨石山体，于是反坦克壕就没能连成一片。
    后来王学新才从楚云飞那了解到，这其实是晋绥军有意为之。
    原因是如果要将反坦克壕连成一片，就意味着必须在反坦克壕后布设一堆炮楼和碉堡……反坦克壕需要火力加强，否则敌人工兵可以轻易将反坦克壕填平，反坦克壕也就毫无意义。
    这么做的确会让反坦克壕更严密没有漏洞，但缺点也同样明显……防线太过明显，而且炮楼和碉堡也必须跟着呈规则的防线。
    同时晋绥军的炮火明显不如鬼子，这么有规律的工事无疑就方便鬼子用炮火轰炸。
    于是，晋绥军将反坦克壕修成这一块那一块，炮楼和碉堡也是这一个那一个，其中还有许多暗堡，这种工事布局更适合处于弱势的晋绥军对阵鬼子。
    王学新回道：“有了这份地图，我们的坦克要从反坦克壕的间隙插入敌人阵地不是问题，我们只需要将地图发给坦克乘员让他们熟记地图并演练几遍就差不多了。问题是这些通道十分狭窄，敌人很可能在这些通道上布设地雷，另一方面是我军跟随步兵在前进时不可避免的会遭到鬼子炮楼、碉堡及火炮的封锁。一旦步兵与坦克分离……”
    这话其它人或许听不懂，因为王学新听到有人小声说：
    “步兵跟不上就换一批跟呗！”
    “坦克能过就成，先把碉堡敲掉，咱们步兵就能上了！”
    ……
    但首长和参谋长却听明白了。
    首长和参谋长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他们在跟踪王学新训练进度的同时也在学习坦克战术。
    这是首长提出来的，他甚至还专门为此召开了一次会议并在会议上强调：“往常咱们没坦克，可以不学习坦克战术，但现在咱们有坦克了，而且还不少！如果指挥员一个个都不会用坦克，打起仗来就会出问题嘛！所以，应该从我们开始学习，学会之后再慢慢普及到各部队，这样才能把这些坦克用好、用对，不至于瞎指挥！”
    首长的方法是让参谋陈松勇定期向总部汇报，每隔几天就让他回总部一趟集中学习，首长和参谋长也成为一名学生听讲记笔记。
    学到现在，首长和参谋长就知道王学新所说的步兵跟随是怎么回事。
    坦克这东西别看它一身铁壳，但远比想像的要脆弱。
    如果按孔捷说的这么打，也就是从狭窄的通道插入鬼子阵地，鬼子完全可以用迫击炮、掷弹筒，甚至直接用碉堡的机枪从侧面杀伤坦克后的步兵。
    其结果就是步坦克分离坦克失去步兵的掩护。
    一旦坦克没有步兵掩护，那就到处都是视线死角。
    鬼子要炸毁它，只需要从死角靠近然后一个集束手榴弹就解决了。
    参谋长顺便利用这机会跟战士们普及了下这些知识。
    王学新心下有些无奈，如果不是没办法对付，开会这么重要的时间当然不会用来上课。
    第470章 压力
    这个问题最后也没能在会议上解决，虽然与会人员绞尽脑汁提出了各种可能的想法。
    有人提出像鬼子打中条山一样先进军中条山再回头打运城。
    这战术鬼子可以用但八路军不能用，因为运城在鬼子手里会是个钉子，而且还有铁路、公路与外部联系，如果这次偷袭都没能打下来，往后鬼子就更是加强防御更难打了。
    也有人提出从南门盐湖方向进攻，必要时还可以构筑浮桥。
    鬼子在南面的防御的确比较薄弱，但因为有盐湖所以通道十分狭长，八路军的进攻几乎要顶着敌人居高临下的火力前进，何况鬼子还会及时将兵力调到南面。
    浮桥就更不靠谱了，鬼子几发炮弹就能将其炸断。
    还有人提出伪装成百姓混进城内里应外合。
    这在众多建议中还算是个靠谱的想法，五营的侦察连原本也有类似的打算。
    问题在于从得到的情报知道，鬼子在运城实施了十分严格的保甲制度。
    这是鬼子的惯例，他们每占领一片土地尤其是人口众多的城池就会对百姓进行登记造册发所谓的“良民证”并实施“保甲制”。
    所谓的保甲制，就是以户为单位，然后十户为甲设甲长，十甲为保设保长，只要有一人“为匪、通匪、纵匪”，联保各户全都实行连坐，只有举报才能避免受罚。
    这使百姓处在一种白色恐怖下不得不选择与鬼子合作而抗拒华夏军队。
    运城地处要冲，鬼子十分重视对它的控制，因此派了一支上千人的宪兵大队另有三千多伪警着手运城的“治安”。
    在如此严密的封锁下，八路军想要混进城并不容易，大批混进去更是难如登天。
    这方法不行，那方法不合适，众人一直讨论到天色将黑才无奈散会把问题带回部队思考。
    李云龙在回去的路上就对王学新发起了牢骚：“我说小东北，你平时不是鬼主意挺多的吗？今儿个怎么像哑吧似的屁都不放一个？”
    “团长！”王学新为难的回答：“现在是攻城，而且还得速战速决，绕来绕去的还不都得把那层乌龟壳给敲碎？这能用的办法就不多了！”
    李云龙一想觉得也对，在野外打就有什么迂回、偷袭之类的，攻城就没有多少发挥的空间，似乎只能硬碰硬。
    王学新觉得在这事儿上自己有很大一部份责任。
    毕竟整个战略都是自己定的，这段时间全军都是朝这方向走甚至说是总动员都不为过。
    可是现在……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情况。
    如果这运城没拿下，八路军就谈不上什么发展，就算有生产线有坦克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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