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移到她脸上,她依旧闭着眼,只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嘴角微微勾出一个弧度,笑得跟小狐狸一样。
岑肆一时没移开视线,不受控制地,扬起唇角。
男学生走回来时,瞄一眼岑肆藏在被窝下的手,不用想也知道,被子下两人的手肯定是牵着的。
“啧,这就对了嘛。”男学生笑着说一句,还拿出一个木吉他,随手就弹。
现在还早,他白天就应大家要求弹过几首歌,如今他唱的是一首情歌《甜蜜蜜》。
时玥睁开眼看过去,眼睛放光,但是下一秒,岑肆凌厉的目光就扫过来。
这首歌,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是靡靡之音,只能偷偷在房间里听的,男学生这么唱出来,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听到,绝对会脸红。
时玥也不再看对面,就盯着假正经看书的岑肆。
他有着过人的外貌条件,雕塑般的五官棱角,侧脸线条冷硬刚毅,明明正直阳刚,但是又特别疏远,好像远离所有世俗尘世。
渐渐地,时玥发现,他耳根红了。
时玥倏地坐起身,笑着歪头看他,“嘿嘿,听个歌儿你也脸红,老古板。”
这时候对面的人已经换一首歌,岑肆侧首,黑眸熠熠,比平时要灼热几分,哪里是什么远离俗世,他眼底火光,分明是在燃烧的。
“老古板不是听歌脸红的。”岑肆另一只手放下书,压在被子上,又将她摁回去,之后撇开头不再看她。
时玥还想说什么,被子下他的手紧紧扣住她,多少有点威胁的意思。
行叭,看在他耳朵都红透的份上,她这才安分下来。
对面的男生也没唱多久,润润喉也躺下了,主要是对面这两人太腻歪,他有点受不住,还是早点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列车员吆喝着到站点要下车了,时玥两手空空,悠闲得很。
岑肆只拎着一个行李袋,时玥瞅一眼,干脆将手挽在他胳膊上。
岑肆躲开,“像什么样子?”
时玥:“……老古板,以后你想牵手我都不让你牵。”
岑肆又是一记凛然的眼神扔过来,“好好说话。”
——
来接岑肆的是一位长相粗犷的军官,咋一看到他身旁的时玥,本来咋咋呼呼的声音就马上收敛,“老、老岑,这位是?”
这小妹妹,长得跟小天仙似的,但是未免太嫩了点。
一时间,他看岑肆的目光也有点怪。
岑肆当做没看到,言简意赅地解释:“白跃的妹妹,白时玥。”
“白跃的妹妹!”郑棋有些惊讶,随后又热情地朝时玥伸手,“玥玥是吧,你喊我郑哥就好。”
“郑哥~”时玥乖乖跟着喊。
岑肆瞥她一眼,微微抿唇,随即道,“先送她去招待所。”
郑棋心里还是很疑惑,但是当着时玥的面,他也没问,直接示意人上车。
省招待所的环境还不错,如果没有岑肆带着,时玥是没有资格住这儿。岑肆是不放心她住其他地方,暂时只能将她放招待所。
时玥跟着他走进去,看着那大床,还算满意。
“你先住这儿几天,我寻空就出来,别乱跑。”岑肆表情尽是严肃,但是他知道即便她现在听进去,指不定她转头就忘记,毕竟她是敢一个人离家出走的人。
时玥立正给他敬个礼,“好!”
岑肆盯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现在,你跟我去打个电话。”
时玥:“……”
她差点忘记在老家的哥哥嫂子。
招待所里就有电话,岑肆打到总机,转接到家里。
白跃是算好时间在等着的,所以很快就接通。
“已经到西市,在招待所住着。”岑肆一开口就主动汇报,那边白跃才松一口气。
“路上顺利吗?”白跃问,妹妹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坐那么久的车,他怕她受不住。
“刚好有个硬卧,让她过去睡了两晚,一直有些感冒,但是吃饱后精神头还不错。”岑肆一边说话,一边还用幽深的黑眸盯着时玥,盯得她直把脑袋给垂下去。
“你说得我好像个大麻烦。”她忍不住叭叭。
岑肆和白跃都是一静。
岑肆抬手就在她头顶来一下,“谁说了?”
“玥玥,哥哥是担心你。”白跃的声音也传来。
岑肆正要将电话递给时玥,白跃却又问,“岑肆,玥玥说的私奔,是怎么回事?”
岑肆:“……这你得问她。”
不过她肯定又要胡说,还是别让她说话的好。
于是时玥张手要电话时,他都当做没听到,后面时玥被岑肆凉凉的视线驱赶到角落,两个男人嘀嘀咕咕说老半天。
等岑肆说完,时玥才跟白跃说上话。
不过也没多久,岑肆便拎着她离开,带她去吃早餐,逛百货大楼。
省城这里明显更快地接受新政策,到处都是个体户,现代化设施更是不少。
一个小时后,时玥就蔫儿吧唧地被岑肆带回招待所。
她已经累得不行,但是还是跑去洗了个热水澡。
岑肆没急着离开,站在窗前等她,回头看到她顶着湿漉漉的长发出来,一张脸更是板得严肃。
视线再往下,看向她身上穿着的秋衣秋裤。
她是空手来的,衣服刚买回来,她也只能先穿上。
衣服比较贴身,她对上他视线,就双手掩住自己,一副小白兔受惊似的表情,“你这么盯着我看,我害羞的。”
岑肆:“……”
“我能看什么?”他反问。
小白兔当即炸毛,气得把毛巾朝他砸过去,好扎心啊。
第87章 绿茶病美人在八零11
小小卫生间里, 时玥按住流血的鼻孔,另一只手用冷水清洗一下沾到脸上的血迹。
岑肆离开后,她自己在招待所带了几天, 相比于落后闭塞的农村,省城方便自由很多。
不过山里的潮湿阴冷,这里的空气干燥得很, 她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感觉鼻子止血后, 时玥才松开手, 继续擦拭血迹。
她擦擦手, 往兜里一揣, 就晃悠着出门,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绿色水壶。
她最近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隔壁新华书店里待着, 够暖和。
郑棋在这边办事,倒是天天过来看她。
他本来想着,就算岑肆没有提, 看在她是白跃妹妹的份上, 他也会照顾一下,哪里想到, 小丫头贼有主见,把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她对新事物接受很快, 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上喜庆土气的穿着,她肯定能很好融入省城的摩登人群里。
书店里, 时玥坐在自带的绿色小马扎上,翻看着手里中医理论的书,听到快门咔擦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
金发碧眼的男人抱着胶片相机,又朝她咔擦一声,见她看来,他用蹩脚的中文说,“对不起,打扰到您了。”
时玥好奇的目光落在他的相机上,“我好像在火车上见过你,你被列车员拉去问话了。”
男人仔细看她一眼,惊讶地说,“你是红帽子!”
那天他在车上没看清楚,照片也只拍到不到半边脸,所以他没认出来。
不过她看起来有点病弱苍白,明明年纪还小,却总有说不出的风情,是能让人惊艳并且永远记住的脸。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时玥打量着她。
“嘿嘿,我叫乔治,是个摄影师。”乔治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从黑色挎包里拿出一大照片。
时玥静静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他给自己递来一张,她和岑肆在火车上的照片。
她当时已然睡懵,被岑肆抱在怀里,红帽子红围巾红棉袄,只露出丁点儿白皙的皮肤,而岑肆一身橄榄绿,坐着也如同青松一般刚直凛然,可是他怀里却抱着一团火般的身影,那画面的冲击性可想而知。
时玥抓紧照片,对乔治说,“这照片,对我男人影响不好。”
毕竟岑肆的身份摆在那儿,照片上两人的行为虽然不算见不得光,但是出于时代的局限性,落在一些人眼里,可能就变味儿了。
乔治似乎理解,此时也有些赧然,“我喜欢拍照收藏照片,不作其他用途,如果你介意的话,底片和照片我可以给你。”
“好,给我吧。”时玥直接将照片揣兜里。
“……”乔治多有不舍,“底片不在这儿,你明天还来吗,我拿给你。”
时玥点头。
乔治又追着问,“你就不怕我溜了,或者偷偷把照片保留下来?”
“我又管不住你。”
女孩轻飘飘的话,让乔治挺无语,“……你倒是坦然。”
乔治还想搭话,却看着身姿挺拔的男人走来,他挠一下后脑勺,默默离开。
岑肆瞥着他身影,在时玥身后站定。
“你男人?”
熟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时玥才抬头看,嘴里欢快地喊着,“肆哥~我男人可不是来了嘛~”
她脖子上挂着绿色水壶,身上的是那件红色棉袄,今天温度不算很低,她连帽子和围巾都没戴,一张白净的脸蛋俏生生露出来,长及腰间的头发也只是团着扎在脑后。
岑肆几天没见她,此时听到她的喊声,只觉得心头痒痒的,不过他脸上没表现出丝毫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