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白卿卿见他已经买了也没拒绝,两人就坐在糖水铺子外面支起的小棚子里,一人面前放一碗,用小勺子慢慢地喝。
这家的糖水铺子开了很久,在卿馨馆开张之前就在了,周围的人都喜欢有空过来喝一碗,尤其是雪梨汤,不会太甜,适度的清甜滋味让人喝完整个人毛孔都能舒张开。
白卿卿一边喝一边伸头去看符逸马车上放的竹筐,表情夸张:“你这是,把人家甜山镇的青小豆都买回来了?”
符逸浅笑道:“他们早就吃腻了,知道我想买主动找来的,盛情难却之下就都收了回来,正好你也爱吃,过了这个时节可就吃不着这口鲜嫩了。”
“说的也是,我这会儿瞧着都馋了,赶紧把汤喝了回去卿馨馆吧。”
白卿卿三两口将汤喝完,与符逸有说有笑地往卿馨馆走。
符逸欲言又止,“卿卿……”
“嗯?”
见她那双无垢的眼睛看过来,符逸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许是,没瞧见吧。
但白卿卿是瞧见了的。
将符逸从卿馨馆里送走后,白卿卿坐在厢房里的窗边,手臂支着脑袋发呆。
她又不瞎,并且眼神好得很,与人做生意的时候被夸奖过好多次,眼神一扫便能捕捉到细节,可好使了。
再者宁宴那么大个人杵在那儿,浑身的气度不凡,便是瞎子怕也能察觉到,白卿卿从卿馨馆里踏出去的第一瞬间就注意到了。
但她已不是从前的自己,已经能够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绪,且脑子转得很快,这样的场景与宁宴见面,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是她所希望的。
于是她刹那间便决定了要视而不见,假装看不到,只当做陌路人,如此便能避免尴尬。
“我可太聪明了!”
白卿卿此刻复盘之后恨不得给自己奖励个大的,把进屋给她换茶的紫黛吓了一跳,“姑娘在做什么呢?”
“我在骄傲!”
白卿卿身后仿佛有嘚瑟的尾巴在上下甩动,她真棒,与宁宴再次相见没有半点失态之举,今晚得吃顿好的。
紫黛给她换了新煮的牛乳茶,里面放了好些糖,甜滋滋的白卿卿格外喜欢。
“姑娘再怎么骄傲都不为过,对了今儿要早些回去吗?”
“嗯,一会儿便回,明日要去游湖,瑶瑶让我今日一早休息,她说会给我一个惊喜,我可是期待得很呢。”
……
宣城皇宫。
皇上例外地在偏殿召见宁宴,同样在偏殿的,还有几个他心腹的御医。
宁宴漠然地接受他们诊脉,全程没有反应,所有的问话都由温江来代为回答。
皇上脸上显出隐约的急切,等御医诊断后,看了宁宴一眼,将人叫到外面,“到底如何了?”
御医面色为难,互相看了看,又见温江从里面出来,才轻轻叹了口气,“五脏亏损得极其厉害,再这样下去,恐……有生命危险。”
第544章 活该
御医只能照直了说,皇上的脸色极为难看,对温江怒目而视,“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区区两年,你跟在宁宴身边是怎么看顾的,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温江面露难色,“皇上息怒,淮西情况错综复杂,大人去的时候当地的官员推诿装傻,十分不肯配合,大人也是一心想完成皇上的交代,因此拼命了些,废寝忘食,我们也劝不动,因此才……”
“朕又没给他限期,他是真不要命了?朕这就去骂他!”
皇上怒气冲冲地进了内殿,温江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他也就只能这般解释了。
不过这两年,当真是活在地狱一样,宁宴简直不把他自己当人来使,每每非要熬到实在撑不住,才会放任自己昏睡过去,醒来又循环往复。
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折腾,虽然淮西那里被他不要命的做法给制服了,但他的身子也快要垮了,幸而皇上下了诏令让宁宴回宣城,不然,温江都怕宁宴真的死在淮西。
内殿,皇上将人统统赶出去,站在宁宴面前,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他太熟悉宁宴,亦知他冷心冷情,惯常便是这样一张漠然的样子,但此刻的宁宴又与他熟知的宁宴不一样,他脸上居然没多少活人的生气,这还得了?
“你后悔了是不是?”
皇上也没真骂他,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当初便劝过你不要一意孤行,感情跟其他的事不一样,不能用利弊那套来衡量,你就是听不进去。”
“温江说你是因为淮西的事?当朕不知道呢?那帮乌合之众哪里需要你废寝忘食地对付?你就是在作践自己,是不是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宁宴木然地抬头,皇上看他这般死气沉沉的样子心里就来火。
“你要是真后悔了就去弥补,若是还要坚持那就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这样要死不活地做给谁看?我从前认识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宁宴哪儿去了?彼时我势单力薄都敢将全副身家压在我身上,如今就只知道作践自己?你惩罚自己给谁看呢?”
皇上朝他翻了个白眼,“趁现在还来得及,再过阵子,可就真晚了。”
“还……来得及吗?”
宁宴的眼睛里浮现出难得一见的茫然,可是白卿卿已经看不到他了。
再见他时没有任何情绪,连怨恨都没有,只将他当做陌路人,宁宴以为在淮西的这两年是最难捱的,可是并不是如此,那双充满了笑意的明亮双眼里再没有自己的影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