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阿娘和爹爹都有事出了远门,回来的时候没见到嫣嫣,后来是长安哥哥在门口将你带回家,你还有印象吗?”
白卿卿并未抱什么希望,那会儿她太小了,不记事也是正常,谁知嫣嫣歪了歪脑袋,脆声脆气地说:“叔父带我去玩了。”
白卿卿睁大眼睛,宁宴也坐直了身子,“哪个叔父?”
嫣嫣虽然还有些印象,但也记不太清楚,只说那人说自己是她的叔父,“爹娘都不在,嫣嫣好无聊,叔父就陪我玩。”
她记忆模模糊糊,只记得那人带她吃好吃的,还去看了小鸭子和小狗狗,还钓了鱼煮汤……总之很好玩。
嫣嫣眼里闪着期待,“叔父什么时候再来找我玩呀?”
白卿卿陡然想起,其实两年前她就问过嫣嫣,那会儿嫣嫣说话不太利索,只一直在说“书”,她还以为她是想听自己念书,如今想想,或许她说的不是“书”,是“叔”?
嫣嫣显然对那段记忆很向往,在她印象里是有趣开心的,一直在问叔父什么再来。
白卿卿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到你吃点心的时候了,明泽和明朗随着家书还给你送了不少宣城他们爱吃的点心,你要不要也挑点你爱吃的回送过去?”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好转移,嫣嫣立刻从她膝头下去,一边往外跑一边说,“我发现了好……多新的点心,明泽哥哥明朗哥哥一定会喜欢!”
书房里又安静下来,白卿卿立刻将信又拿出来继续看。
第1090章 唏嘘
宁启是想报复的,且出乎意料地顺利,人心都有弱点,只要利用得好,就没有什么铜墙铁壁。
他那会儿一心想要让他们也尝尝自己的痛苦和绝望,可是等真见到了嫣嫣,宁启心里阴暗的想法却一个都使不出来。
他就像看到了年幼的宁宴,年幼的自己,什么爱恨情仇都不懂,眼里只有单纯和好奇,歪着脑袋问他,“你是谁呀?”
宁启心里的恨意在那一瞬间崩塌,他想起自己当初第一次看见宁宴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心里觉得这个比他大一些的哥哥看上去好冷漠好厉害的样子,他呆呆地甩开下人跑过去问,“你是谁呀?是我的哥哥吗?”
宁启说他告诉嫣嫣自己是她的叔父,嫣嫣并不明白叔父是什么意思,只以为自己是来陪她玩的。
他把小时候想跟宁宴一块儿做的事都做了,带着她摸鱼抓虾,摘花斗草,看着嫣嫣拍着手笑哈哈的开心模样,就仿佛记忆里那个年幼的自己也跟着笑起来一样。
后来,他知道他们回了淮西,也知道他们在找嫣嫣,宁启将她送了回去。
他这一辈子,好像从来没做成功过什么事,他想保护心里尊敬的兄长,只被当成不懂事的孩子,他想要改变宁家,却虚度了许多时光,就连他想报仇都狠不下心,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怪不得没人看得上。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以为自己有能耐了,变强了,可其实什么都没变。
但他也不想辜负自己的努力,所以他给自己找到了葬身之处,想要战死沙场。
这封信也不知会不会到宁宴的手里,若是有万分之一的幸运,那时候,他应该已经如愿了。
他此生过得浑浑噩噩,失败至极,若是能在沙场上做出些贡献,也算是不白来一趟,若是能有来世……
若是能有来世,他希望能跟宁宴做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就可以始终站在同样的立场,那时他一定会做个省心的弟弟,可以名正言顺地喊他一声大哥。
白卿卿看完了信沉默良久,信的一角被血洇得有些看不清字迹,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大青说,他在前营很有些名气,因为不要命的狠劲,就好像不想活一样每次冲在最前面,不少人都承过他的情,他对功勋也不在意,大青本来挺看好他,打算等战况稳下来后找他谈一谈,觉得以他的能耐建功立业不是问题。”
宁宴顿了一下,语气平静:“给战死的将士收敛尸首的时候发现的这封信,大青看到上面是我的名字,又想到他也姓宁,所以来了这一趟。”
宁启身上的致命伤多达十数处,死状十分惨烈,发现的时候他仅剩的一只手一直按在胸口,这封信,就是在他胸口处发现的。
白卿卿将信小心地重新装好,她还记得自己刚认识宁启的时候,只觉得是个莫名其妙的少年,心性跳脱,脑子一根筋,对她还充满了敌意。
后来他救过自己,也为了宁宴跟自己抱怨过,少年总是会忍不住仰慕强者,更别说这个强者还是他的兄长,在宁启心里,宁宴就犹如一座穿云的高山,让他在心里又敬畏又骄傲。
第1091章 太赶了
宁宴说他有些事要出去一趟,等回来的时候,进了屋,在外间瞧见了眼熟的行囊,愕然地往里走。
白卿卿背对着他,正在认真地将新做的香囊一个个地封好码齐,装入小箱子里,一回头瞧见了宁宴,习惯性地弯起嘴角,“回来了?我都没听见声,可用过饭了?一看就是没有,灶上有热着的饭菜,我让人给你拿过来。”
她起身要去吩咐下人摆饭,宁宴拉住她,似是有话想跟她说,白卿卿拍了拍他的手臂,“不急,先吃东西,你的胃不能饿着。”
饭厅里,丫头们很快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鸡汤撇去了油,清亮亮的,浮着小朵的菌菇和青翠的菜苗,炖煮的浓油赤酱的肘子,晶莹剔透的糯米丸子,并现做的两个时蔬,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