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共同富裕,金国华可真是恬不知耻。
许晏清不再多言,等车一到,立刻上车就走。
金国华在他上车后,脸色就阴了下来,啐了一口道,“什么东西,不识抬举。”
李志琦在一旁递烟,笑道,“可不是吗?金总,不是听说他不被上面待见么?”
金国华哼了一声,借着助理递来的打火机,点了烟,眯着眼睛抽了一口道,“可不是么,也就是秋后的蚂蚱,我看他还能怎么蹦跶,这东西,到头了。”
许晏清赶到潘毅骏所在的位置,正好周强还没走,不过周强晚上要赶飞机,许晏清也只能简单同他说几句,又约定春节后,开了年过去拜访。
送走周强,潘毅骏一边给许晏清倒茶一边问,“怎么样?刚才那场没喝多吧?”
许晏清端着茶盅,摇头道,“金国华想见我,绕了个圈子,就这么回事儿。”
潘毅骏一边剥花生,一边问,“怎么了?还是为了上次你说的那个项目?”
许晏清点了点头道,“这块地看中的人多,他吃到嘴边了还吐出来,能不呕吗?”
潘毅骏道,“你也是。”
许晏清啜着茶道,“我也觉得,其实睁眼闭眼,不也过去了吗?或者一开始就坚持到底,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样进退两难?”
这句话,倒真是这些年他最真实的写照了。
为了护一个人,套住了自己一生,要问后不后悔。
原以为她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了,他也本没什么可后悔的。
可当得知她离婚了,他又怎么会不后悔?
这辈子,从没想过跟除了她之外的谁,共度余生。
潘毅骏也知道他,他道,“你就是过不去心里的坎,你这次回来,外面传言可多了。”
许晏清嗤笑一声道,“想也想得到,人不就这样么,最爱看的是虎落平阳,鱼困浅滩,谁会盼着别人平步青云,一飞冲天?真要这样,岂不是心里得酸死?人呐,只盼着他人都不如自己,就是最好了。今天还看到了李志琦,别看表面上看到我恭敬得不行,背后转身大概就想着要捅我刀子呢。”
潘毅骏挑了挑眉问,“哪个李志琦?”
许晏清道,“就是当年帮着我妈在我提区府办主任时候,做小动作那个。”
潘毅骏张大了嘴,过了会儿才道,“你这心胸现在也是越来越宽广了,居然跟这种人也能一起坐下来吃饭喝酒还跟没事儿人一样,佩服。”
许晏清哼了一声,又问他,“当年小娴被处分那次来找你,后来……”说到这里,许晏清有些说不下去了。
当他看到她档案里那些被记录下来的经过,才更真切地知道她当时有多么凄凉悲惨。
而她这番提任,其实过去的事情早也该过去了,谁知道还能拿来作为终止程序的理由,证明这些年在政协,她过得也不好。
一旦起了这个念头,许晏清的喉咙就开始发紧,捏着杯子的手,怎么也松不开。
潘毅骏还等着他后面的话,但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劝道,“真要放不下,你就好好去跟她说说话。”
许晏清攥着杯子,一言不发,潘毅骏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直接拿起电话就给夏瑾娴打了过去。
一直显示正在接通,然而迟迟无人接听。
潘毅骏不死心,过了五分钟又打了一个。
许晏清盯着潘毅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静了很久,然后笑了一声,抹了把脸,释然道,“算了。”
深冬,从茶馆出来,寒风彻骨。
潘毅骏让代驾送他,到了他的公寓楼下,许晏清却一直没有上楼。
他突然挺羡慕那些有烟瘾的男人,无处排遣的时候,至少还可以抽支烟。
以往在京城,这个时候会下雪。
夏瑾娴曾经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跟他一起去看雪,但始终没有看成。
后来这么多年,也都是他一个人在京城看雪。
天南水北。
气候迥异。
申城,多少年未曾下雪了。
自然没有可能同她一起淋雪。
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同她共白头。
甚至他想过,老了去她住着的养老院,即便不可能结婚了,不可能相爱了,但看着她,同她说说话,也就满足了。
还记得他们刚同居那时,也是过年前最后两天,结束了一年的工作,年会也开完了。
于是两个人算是认认真真的过起了准夫妻的生活,现在想来,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温情时刻。
当时他刚转到新区,在区府办分管综合科,科里的老科长不买账,连带的当时的科员,如今在市里办公厅的任北也出工不出力。
后来,他和夏瑾娴才知道,任北搭上了刘婉君和自己的母亲,一心想着做乘龙快婿,在仕途上走捷径。
当时他还对夏瑾娴说,任北和刘婉君不过是谈恋爱,又不是真结婚了,就算是结婚了,日子也长着呢。
想不到当时的一句戏言,最后却印证在了自己身上,倒是讽刺。
那时听了他这句话,夏瑾娴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他如今想来,在那时候,夏瑾娴的内心一直是惶恐不安的。
她其实早就做好了撤退的准备了吧?
当时那道坎,对她而言,着实是一道天堑鸿沟,难以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