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夏瑾娴意外的是,从沈露晞的叙述中,叶懋琮的父母家人应该是很难相处的。
可家宴全程,她连个水都倒不上。
叶懋琮的母亲姓孙,叫孙筠,夏瑾娴于是称呼她孙伯母。
叶懋琮的母亲看到夏瑾娴,直接先递了一个袋子。
夏瑾娴推托了半天,还是叶懋琮道,“母亲和吴伯伯同窗多年,你大概不知道吧,母亲说认识你的母亲。”
孙筠道,“我和红梅是闺蜜。”
夏瑾娴一愣。
母亲从来没有提起过她当年当知青的那段岁月。
孙筠道,“我和红梅是初中同学,后来一起上山下乡,她分在隔壁生产队,我们关系很好。”
夏瑾娴听孙筠提起母亲,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就在此时,叶懋琮的父亲也走了过来,孙筠对叶懋琮的父亲叶煦钧介绍道,“这是小夏,红梅的女儿。”
叶懋琮的父亲叶煦钧看上去很沉稳内敛,他躬身,温和地同夏瑾娴握了握手道,“欢迎你,小夏,我们都很想念红梅,也都很高兴见到你。”
孙筠把袋子塞给了夏瑾娴,叶懋琮笑着拉了拉她,夏瑾娴只能非常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叶懋琮问她,“想不到吧?”
夏瑾娴摇了摇头道,“万万没想到。”
这其中的关系,她从来没有听母亲提起过,更是猜不透母亲和吴汀韬以前到底是怎样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不一会儿,吴汀韬也到了,还有叶懋琮的几个叔叔婶婶,家里的堂兄弟和表兄弟也来了一些。
吴汀韬一看就同叶家人关系很亲近,拉着夏瑾娴介绍了一番。
孙筠很是关怀夏瑾娴,她拉着夏瑾娴到农庄的一处凉亭里坐后,让叶懋琮端了瓜子花生过来。
自己坐在茶台上,为夏瑾娴泡茶。
一边泡茶,一边说起与她母亲年轻时候的事。
孙筠道,“我和红梅以前是班上最要好的朋友了,我这些年也一直在找她,但当年后来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她以前姓廖,后来改姓了朱,当年的信息系统也不发达,她故意躲着我们,自然是找不到了。你母亲是个很聪明的人,当年恢复高考之后,她其实是考上了大学的,但,唉——”
夏瑾娴端着茶盅认真听,孙筠话到此处,显然也是颇多感触,她于是抬起脸来,对着孙筠笑了笑。
孙筠也回以温和的笑容,她道,“想不到她走得这样早。那时候她是我们里面英语最好的,我们当年一起准备高考,英语都靠你妈妈帮忙辅导。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外婆曾经留过学,是银行家的女儿,解放后为了爱情留了下来,只是后来被打成了右派。”
夏瑾娴的确不知道,在她印象里,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一直很不好,后来走得也很早。
她摇了摇头,孙筠叹息道,“你母亲那会儿就说过,你外婆很后悔让她学太多,最常说的话,就是惟愿孩儿愚且鲁,那时候我们年轻啊,哪儿懂这些,后来发现,那是人生智慧。”
孙筠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很是感怀,她为夏瑾娴添了茶,又接着道,“我们当年约定一起考师范,你母亲考上了,却没有入学。当时我随我父亲,回的京城参加的高考,后来一直在京城,她在这里,如果我当时知道发生了那些,唉,不提也罢。”
夏瑾娴扯了扯嘴角,想起母亲人生最后的时光,被茶汤熏湿了双眼。
吴汀韬一直坐在凉亭的长椅上,靠在栏杆上,半靠着望向远处的风景。
夏瑾娴看向他的时候,他也转过头来看夏瑾娴,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夏瑾娴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遗憾,亦或者是怀念,这里面的感情实在复杂
想起母亲,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吴汀韬站了起来,走过来拖了个木凳子坐下,对孙筠道,“想不到一下子这么多年,你看看,当时还说好一起去香山看枫叶呢。”
孙筠道,“现在也能去啊,秋天的时候,小夏跟我们一起。”
夏瑾娴点头答应。
这倒真是一场家宴,在座的都是母亲的故人,让夏瑾娴莫名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孙筠道,“要不是懋琮跟我说小夏心里有人,我倒是真希望小夏当我们家的媳妇。”
吴汀韬在席间道,“我当时也想撮合小娴和懋琮,懋琮不是挺喜欢我们小娴么?”
夏瑾娴红着脸,咳嗽了一声道,“吴伯伯,这事儿您就别提了。”
叶懋琮坐在夏瑾娴身边,看了她一眼道,“现在不是兄妹么?反正我看到她,就觉得很亲切。”
叶煦钧道,“以后都是家人了,欢迎小夏常来。”
夏瑾娴今天听了不少她所不知道的关于母亲的往事,便仿佛母亲还活着,仍然在她身边。
想到母亲,她不免有些伤感。
看出了她的伤怀,孙筠用胳膊顶了顶叶煦钧,对夏瑾娴道,“红梅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以后有事,尽管找琮琮,他要是不帮你,我揍他。”
堂弟叶懋琛道,“我大婶婶从小就想要个女儿,可惜了我们叶家都是光头,一个女孩子都没有,好不容易琮哥有了希希——”
堂弟话还没说完,被三婶塞了一个鸡腿在嘴里道,“吃都堵不住你的嘴,狗不单身你单身,你还有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