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压抑和痛苦就如同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永不停歇。
    高深的魔力要么来自于罕见的天赋,要么源自最深沉的痛苦。马人的话在她耳边不停回响。
    她挣扎着想要醒来,越是挣扎她便越感觉自己向着更深的地方坠落,下坠途中不会有任何着力点,也没有什么可以依靠。
    因为没有人会要她,给过她一星半点温暖的人离她而去,她幻想的父母在幻境中化为尘埃。
    肩上的那道伤口像是在开始恶化一样。
    任何幻想都是软弱,更何况严格意义上你本就没有亲人。当她睁开眼时汤姆里德尔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床头,似乎已经研究了好一会。
    在说到没有亲人时他总有一种奇异的快感。
    她和他一样。
    慕羽坐起来,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窥探我的但大脑,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她是真的生气了,以至于能毫无顾忌地叫他的全名。
    汤姆里德尔还探过身去摸了摸她冷汗密布的额头,那双黑色深邃的眼睛是昏暗室内唯一的亮光:我也说过有一股力量在保护你的大脑,他垂下了眼睑,只是感觉而已。
    彻底从梦魇的余波中清醒后慕羽才能正常思考,睡前的不自在也终于被一扫而空,这时换她十分有兴致地打量汤姆里德尔:你很擅长撒谎,汤姆。
    你不想真正救格林格拉斯家的女孩,他突兀地换了话题,只是想借她牵制艾伯特格林格拉斯,搭上法国魔法部部长。
    慕羽往他那边动了一点,他是比寒冷的空气更加冰冷的存在,却在掺入权力和利益的交锋时像一块磁铁一般吸引她。
    我只答应竭尽全力维持她的健康,再是低着头汤姆里德尔也能推测出她的心情,在这方方面她必定是愉悦的,根本没有什么秘方,唯有更强大的诅咒才能抵消血源诅咒。我只承诺过她的健康,没承诺健康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之前的咒语和白鲜还是没能缓解伤口的疼痛,只不过乐趣将痛楚扭曲了。
    法国魔法部部长只是冰山一角,艾伯特格林格拉斯还有更多的秘密,而秘密总能带来惊喜,她压了压伤口,我想看看,他口口声声的爱,到底能坚持多久?
    他没有对她的安排过多置喙,只是绕到另一边,坐得离她更近了:在权力面前爱都是空话。
    室内好像暖和了一点。
    他开始一寸寸抚摸她的头发,因为虚无的形体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抚摸,但对于一场梦魇来说就足够了。
    可是你还在害怕,还在犹豫,甚至还在渴求。我没有摄神取念,刚才你一直在说梦话,他停止了抚摸,既带着疑惑,更多的则是不耐烦,为什么?
    他什么都知道,世界上也只剩下那么一个人得以窥探她最黑暗最无助的过去。
    慕羽一圈一圈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她在拼命抵抗着,抵抗着在夜里汹涌的表达欲,抵抗着向一个未知边缘倾吐更多秘密。
    这一局汤姆里德尔赢得彻底。
    我不想失败,也不能失败,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厚重的窗帘,仿佛想从重重帷幔中找到什么影子,我不怕失败带来的消亡,只是害怕重新回到那道走廊,一遍遍过着比爬虫还卑微的日子。
    她第一次坦然将内心深处的恐惧揭露,因为害怕所以总是想要逃避至虚假得不能再虚假的幻境。
    就这一次,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安慰自己,就这一晚。
    黑暗,无休无止的黑暗,这就是窝在阿尔巴尼亚的本体不断向我传来的信息,汤姆里德尔就像是在随意闲聊,轻柔沙哑如同蛇般的低语在这时像是最为诱人的禁果。
    慕羽没有避开他的触碰,这让他十分满意,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主导权,我无数次询问,为什么会败在一个婴儿手上,我忠心耿耿的朋友,为什么会抛弃我?
    他惯会用温柔和理解作伪装,慕羽也心甘情愿地待在陷阱里,不过只是因为能从他的陷阱中得到一些东西。
    比如暂时逃离无休止的梦魇,比如真正的宁静。
    可是现在,在伦敦清冷的圣诞夜,她有些分不清陷阱和真实了。
    我的本体比游魂还要无助,只能卑微地附身在动物身上,在提到本体时似乎有奇异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渐渐地我明白了,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没有意义。羽,我们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让黑暗蔓延,直到覆盖所有人的理想。
    他的抚摸更加柔和:这是你应该享受的乐趣,不要轻易推开它。你的天赋在此,不要荒废了。
    好像有冲动在驱使着,好像有欲望在呐喊着,合力推动着慕羽朝着一个不可知的边缘滑去。
    她轻轻地,极为缓慢,极为温柔地伸出双手,既像是要抓住空气,又像是要环住什么:疯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他回答得毫无迟疑,我一直都理解你,羽,在这场棋局结束前我们都可以不分彼此。
    慕羽顿了顿,重复了一次: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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