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的另一片灵魂。他灵魂的气息对慕羽来说再熟悉不过,纯粹的邪恶中夹杂着无边的孤寂。她轻而易举从雕像头上拿下了冠冕,举起轻巧的冠冕仔细观赏着:真漂亮。冠冕上刻着一行浅浅的花体字:无尽的智慧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
这像是拉文克劳学院创始人的遗物。她端详着另一面刻着的名字,上面写着罗伊纳拉文克劳,你一直很挑剔,汤姆。不过我不太同意上面的话,智慧固然重要,但还有太多东西比智慧更加宝贵。
羽,离我近一点。即使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二人,即使他们近在咫尺,汤姆里德尔也不能确定他是否紧紧抓住了慕羽,是否抓住了那抹若隐若现的檀香。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会牢牢将自己的世界和慕羽相连,他会让这片飘忽不定的云彩在那一天之前始终驻留在他手心。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一片飘渺的云彩飘过他灰暗的世界,再也不会有一株彼岸花在深渊的道路上盛放。
他也不会允许。
慕羽第一次没有反驳他,她依言向他靠近了几步。纳吉尼在这时也安静地盘在角落。
那是一个雪天。他修长的手指穿过了慕羽手中古朴的冠冕,我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到霍格沃茨,向邓布利多申请一个教职。
黑魔法防御术。她不假思索地接了下去。
我告诉他,我已经将魔法推进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我将我所有的才华都交给他指挥,向他的学生分享我之所学。他还是老样子,重复着那套老掉牙的论调,嘲笑着我的无知。可惜我在世上所见没有一样能证明他的观点:爱比魔法更强大。他轻蔑地冷笑了一声,他扬言我找错了地方,那么还有哪里比霍格沃茨更适合开展我的研究呢?羽,他在心虚。
一帧帧画面在慕羽脑海中不断闪过,明源山庭院中那一株株火红的彼岸花,被锁在黑暗的厕所中的小女孩,一声声怪胎,一声声呵斥,摄神取念时那张忽闪着的阴沉的脸。
邓布利多也曾经无数次对她提及爱的重要性,也温和劝诫过她爱是最强大的魔法,一遍遍告诉她,爷爷很爱她,她被人深深爱着。
她感受到了爱,爱的确很温暖,可是黑夜太黑,这一点温暖与漫长的夜相比太过渺茫。
这是亲人之爱。
爷爷有故事,有一段年少轻狂的峥嵘岁月,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她能勉强拼接出断断续续的画面,窥见一点他的过去。不管是他也好,还是沈栖桐那位师父宁岳,或是从前的徐煜,他们一生致力于打破学院对力量的垄断,致力于解苍生之苦,然而却是斯人接连化作黄土,抑或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到连真实想法都不敢轻易表露。
这是胸怀天下之大爱。
男女之爱?这是慕羽尤为陌生的一个领域。奥利维亚,她名义上的母亲,用尽一生去追逐一场虚无。慕义真的爱她吗?如若爱她,为什么要不顾她的意愿强行留住她不断消逝的生命?
连亲人之间的情感尚且容易变质,更何况是毫无血缘关系仅靠莫名缘分相牵的人?
她体验过爱,也见证过爱,但汤姆呢?他可曾体会过哪怕一时半点的温情?悲伤突然席卷了她。很奇怪的悲伤。不同于爷爷去世时的悲痛,更不同于知道自己真正身世时夹杂着恨意的悲哀。这股悲伤没有那样强烈,却如那颗誓要滴穿石头的水滴,执着地要透过她早就伤痕累累的心。
汤姆,萤火虫始终只能在针线之间飞舞,即使飞到了针线尽头,触及了那无边的虚空,也只会被虚空的寒冷吞噬。不要害怕。她将这句话吞了下去。她可以对十一岁的汤姆说出这句话,可以告诉他无需害怕任何人,甚至连死亡都无须畏惧。她也一直坚信在她眼中仅仅只有汤姆里德尔。这是她第一次对此产生怀疑。
他早就变了。
那个小男孩不一定会拒绝慕羽的安慰,然而伏地魔不能容忍任何形式的怜悯和同情。
奥利维亚丢掉了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她会不会也丢掉了在孤儿院看见的那个男孩?如同奥利维亚一样,只看见了一个虚无的影子。
她很快意识到这完全是自作多情。执意分辨这些才最是无聊愚蠢。
羽,说下去。他红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她,他知道慕羽的话并没有说完。
她咬住了嘴唇,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一直想要那个职位。或许邓布利多当时认为你来霍格沃茨另有所图,但你是真心想要那个职位。藏东西只是你的一个目的。
慕羽总能把握他真正的渴望,他应该对此惊喜,但他却第一次有了诡异的感觉。她有什么没能说出口,也不会再说了,就像那晚在破釜酒吧他始终问不出,也不会有答案的问题。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在内心叫嚣着渴求慕羽说出未竟的话,给出那个答案。
汤姆,疯子,教我吧。从汤姆到疯子她的语调一次比一次柔和,你将魔法推进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而我如今掌握的还远远不够,单靠自己学习太慢了。我也可以为你带来很多东西。慕羽没说教他,她知道他不会容忍别人对他说这个词,东方的阵法,符篆,法诀.你需要的只是对未知领域不断地探索。魔法有太多未知,就连邓布利多也有许多领域没有涉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