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喜欢这里,慕羽对那双眼睛不闪不避,在注视她时那双眼睛中总是会荡起轻微的涟漪。她趴在栏杆上微微仰头看着天空,雪一直在下,人总是在变。旺盛的好奇心后剩下的只有思考。好奇心让人冲动,思考却让人克制。
海莲娜离她更近,近到透明的幽灵躯体就快要穿过她:哪怕成了一个幽灵我也时常在思考。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 比如,为什么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会如此相像?我们很久没有说话了,但你的存在却无时无刻不让我想起那个男孩.
一朵雪花悠闲地飘进塔楼,落在慕羽的唇瓣上,和那天的.
一样轻柔,也一样冰冷。
我今晚不是来和你聊天的,小女孩,海莲娜又重新飘回了塔楼,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这里,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你要走?
不不不,幽灵轻柔飘渺的声音在空旷的塔楼回响,我是霍格沃茨的幽灵,这里是我的家,是我的归宿。是你要走了。
慕羽的左手开始不停转动着右手上的戒指。
幽灵待在霍格沃茨越久,他们与霍格沃茨的羁绊就越深,海莲娜的手穿过墙壁,我有时会分不清我到底是我,还是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堡的一部分。因此幽灵会格外敏感。我能感到你在和城堡逐渐分离。像你这样的学生我见过不止一个霍格沃茨已经不是你的道了。
我母亲或者他应该向你讲过很多东方的事情。慕羽的手这时才从戒指上离开。
除了智慧,人类其他任何特质都是不相通的,海莲娜透明的手再次抚上她的眼睛,好像里面有吸引她的瑰宝,奥利维亚曾让我关照你,我辜负了她的嘱托。那些学生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有各自不同的道。至于你小女孩,你心里装了一个人。
你太敏感了。慕羽用指尖沾了一点凝在栏杆上的雪花,她又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唇。
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幽灵虚无缥缈的声音在此时陡然沉重了几分。
这是所有幽灵最忌讳的话题。慕羽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诧,却很快转化为冷漠。
海莲娜毫不顾忌慕羽的反应,她自顾自地说:我忤逆过我的母亲,也疯狂爱过一个男人。我母亲让他来找我,他脾气不太好.于是就.我其实不太擅长判断别人的感情,但你现在的眼神..和我那时太像了。不管你在走什么道,不管你心里装的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承不承认,一切都注定没有结局,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幽灵在阐述过往时已经没有了哀伤。伤口一直存在,只是百年时光足以将其麻木。
说完了?慕羽勾了勾嘴角,她抓紧了栏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在劝诫我,不要和霍格沃茨疏远,这里始终是我的第二个家。但我早就没有家了,就算幻想一个家那也全是假象。所以你要道别那就道别吧,海莲娜。我不像奥利维亚一样满心满眼都是一个影子。我的结局也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没有生气,甚至还笑了起来,仿若一个静静等着孩童出丑的成人:那么就正式地再见了。我听到了脚步声,原来塔楼竟然那么受欢迎。
她化为一个银白色的光点消失在漆黑的走廊上。
浓浓的酒味混合在了清冷的空气中,沈栖桐跌跌撞撞顺着楼梯爬到塔楼上,她一上来大半个身子便直接趴在了栏杆上。她的脸颊通红,不知道灌了多少瓶酒。
慕羽稍微退后了半步扶住她,在外人面前她始终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温柔体贴的朋友:栖桐,栖桐,你喝多了。要我把你送回去吗?
沈栖桐抬头看她,停顿了好久似乎才认出了她到底是谁:小羽,你也在这。
你喝醉了,慕羽平静地说,比赛都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了,这时候开派对似乎太迟了。
我没醉,沈栖桐趴在栏杆上,仰头望着雪幕,看,下雪了。
她固执地不愿意挪动一寸。慕羽此时也彻底放弃了将她送回九州代表所在的临时住处,她附和道:对,下雪了。
没有昆仑的雪大。昆仑. 十二月早就大雪封山了,她说话都有些吃力,看来喝得的确不少,沈家一直在南方,南方.没有雪。小时候为了让我开心,爷爷用法术让后院覆满白雪。雪很纯净,比真正的雪还要白
是,南方很少下雪。慕羽和她一同抬头仰望天空,眸色相同的瞳孔中倒映出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色彩。
沈家.沈家.她开始喃喃自语,慕羽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流入她的手心。沈栖桐在哭。
香海首府被占领了。她忽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慕羽眼皮直跳,他们的动作竟然那么快。
沈家怎么了?慕羽迅速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家里不要我了,不,是我不要那个家了,不,我从来都没想过不要家。我可以不要任何东西,但就是不能不要家。是,是他们不想要我了。小羽,爷爷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