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湮灭的时空于两人间构建了微妙的平衡。在那段时空中,于她而言汤姆是一个唯一能说得上话又无需任何顾忌的游魂,她于汤姆更是唯一的朋友。
她察觉真相察觉得太晚了。
她又在边缘小心翼翼行走试探。
越过灯火通明的三把扫帚,这条小径也差不多到了尽头,分成了两条岔道。往前看去,在张牙舞爪的树影掩映下便是孤独矗立的尖叫棚屋。积雪将屋顶的形状都淹没了,从远处似乎都能听见这间屋子在雪的掩埋下痛苦低吟。
大多时候雪都能覆盖一切,在这里却毫不留情地扯开最后一点遮挡,使得腐朽破败暴露于天地间。
往左的岔道通往黑漆漆的森林,白雪将漆黑的小路也照得煜煜生辉。小路一直向前延伸着,看不见尽头。也许路之后仍然是一片又一片茂密的森林,也许是城市,也许是荒芜。
慕羽停住了,颇为认真地研究着两条岔道,还不等她有所反应,便被强行拉着向尖叫棚屋的方向走去。
树林里安静得像是没有一只活物。
为了构建这具身体,你付出了代价,突兀地,汤姆里德尔不再满足于拉住她的手掌,手指一点点往上移动,在胳膊处一遍遍画圈,你的生命在枯萎。
他将慕羽推在了一根树干上。明明处于如此被动的境地,那双眼眸中映射的平和总让他狼狈。他避开她的目光,转而在她颈间轻嗅。
你用了很多手段遮掩,两人间距离如此之近,近到每一次呼吸都足以交相互缠,仿若只有在这样的距离中他才能一点点找回主导,但羽,每一个魔法,每一种魔药都会留下痕迹。
慕羽像是被丢进了雪堆,当一粒粒雪层层裹挟时寒意自然侵入骨髓,然而当习惯之后清凉的雪花一片片开始变得灼热起来。寒冷与温暖反复交替着将她埋入更深的雪洞。
我以为你还要很久才会发现。在他面前她永远是平静的,仿佛没有什么值得掀起情绪上的波澜。她不因他的发现而惊讶,更不因他语气中的冷酷、淡漠、毫无愧疚而哀伤。
正是这样的平淡瓦解了他好不容易调动出来的冷硬,也让他不得不加快进度,以免出现更多不可知的变数:无论怎样你也走不到最后了,凋零的生命也不再具有价值。
你在承认你害怕了吗?慕羽没有任何惧意,还带上了几分玩味,倒让整个人鲜活了起来,害怕我不能同你走到最后,害怕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和你了结,害怕到现在便打算先下手为强解决我。
她一字一句吐出于他而言最残忍的话:斯内普背叛了你,疯子,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他早已抽出来的魔杖,但我会一直在,至今为止还没有什么能杀得了我,更没有什么有那份能力使我软弱。会有更多的人步入神灵守望的牧场,直到那一天来临。不许闯进我的世界后又毫无征兆地离开,汤姆里德尔。
愤怒、暴戾再一次消融在清冷的空气中,被解构成铺天盖地的欲望。只有这样才能使他确定慕羽就在掌控之中,从未想过离开,也绝不会离开。
不管是开学前还是万圣节的试探,于他而言都足够了。
他们不可避免地因此而相拥,慕羽不厌其烦纠正他一直以来僵硬生疏的拥抱姿势。在拥抱间,在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中,她似乎也连同着他一道腐朽、破败,沉溺于毁灭。
远处的灯火扑闪扑闪,在她眼中颤动着,升腾着,变成一簇明亮的火。
他似是终于艰难地做出了什么决定。
就是这样的间隙让慕羽抓住了机会,两人的位置瞬时便掉了个。
那团明灭的火落在那双红眸里燃烧。
不准离开我。从说出这句话起汤姆里德尔便意识到他再一次妥协了,他伏在她肩头低语,指尖一遍遍划过她滚烫的脸颊。
慕羽唇角微扬,微微偏头看向两人来时走过的路:我很早就说过,在这条路上我们是一样的,我会一直陪你走到路的尽头,疯子,不会有背叛,也不会有欺骗。但前提是你也要陪我。
他蓦然想到了在山丘上的那滴眼泪。苦涩的泪水既是她最后的良知,更像是和光明的诀别。
她说虚空中太冷了,也太黑了,却在其中走得如此坚定,如此义无反顾。
我会陪着你。
汤姆里德尔一生中说过许多精心修饰的谎言,又用谎言去编织致命的陷阱。
这一句是他为数不多的实话。
他总是这样,急切而危险,慕羽却是完全从容不迫的,完全像一个孩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玩一场游戏。
汤姆里德尔不甘心被她的把戏戏耍玩弄,想要重新将这场游戏的主导权握入手中,却被慕羽屈膝踢了一下。
你还没想好我的问题,疯子。我到底是谁?慕羽不顾他的感受将他拉得更近,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九州一直做得很好,你觉得,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远处霍格莫德有醉汉在大声吟诵不成调的诗,残片短句□□枯树枝层层传递着没入树林。
from pride, and vainer ties dissever, (自尊心的束缚,也不能解脱虚荣的渴望)
and give herself to me for ever. (把自己永远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