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被死死握住,一如他复活的那天晚上,容不得她挣开。
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也比那晚更加刺眼。
我知道他是你的,汤姆。
如果说之前哈利还抱有幻想,想着兴许慕羽中了夺魂咒,那么慕羽这声汤姆连最后一点幻想都没有给他。
她的温柔仿佛只有这个时候才注入了感情,拥有了灵魂。他不知为什么就是能够分辨出其中细微的不同。
他想动弹,却发现连抬起一根指头也十分困难,只能听见四周传来长袍拖曳在地上的细碎声音。
有一群人围住了他们。这群人似是在害怕什么,或者是收到了命令,他们只是静默地站在稍远的地方,连低语都不敢有。
阳光仍然高悬于天空,暖黄的光点无力地辗转于潮湿的泥土间,挣扎着在黏土中沦陷。
汤姆里德尔将慕羽拉远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她和波特再产生半点交集,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的手触碰波特额头时他对大难不死的男孩的恨意攀登到了顶峰。
他下意识将其归结于十三年前的耻辱。
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邀请你来做客真不容易,毕竟你一直被那个喜欢麻瓜的老头、那个鹰钩鼻子蠢货保护着,他最喜欢戏耍猎物,欣赏猎物最后一刻的挣扎,尤其是对给予过他无限耻辱的猎物,十三年前,那个愚蠢的女人挡在了你面前,反弹了我的咒语,让我不能碰你,一个古老的魔法,我应该预料到的
后一句话是对着食死徒说的。今天他必须亲手解决掉唯一的耻辱,从此以后便没人敢质疑他的力量、挑战神灵的权威。
尤其慕羽还在旁边。
他修长的手指碰上那道不知何时已浅淡了许多的伤疤,在接触伤疤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那个狡猾的女孩必定动了些手脚。对此他竟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不过已经没关系了,他放开波特,再也没有人为你牺牲,那个老家伙也不能及时赶到保护你,只剩下我们,哈利,没人能救你。
钻心剜骨!
哈利感觉自己又像是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他仿佛被扔在一锅沸水中煮,同时他每一寸骨头上似乎都有一把电钻在不停试图将骨髓钻出来。
邓布利多很快就会自身难保,哈利,你觉得你在他眼中究竟是什么?格林德沃是他最亲密的挚友,是你最敬爱的教授提出为了最伟大的利益。承认吧,哈利,你就是一个牺牲品,多么可悲,我甚至有些同情你了。
痛苦在逐渐加深,头顶那嘶嘶作响的声音更如同挥之不去的苍蝇。
求饶吧,哈利波特,向我求饶,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他此时好像被从那锅沸水中捞了出来悬挂于半空。一根根银针似乎缓缓扎进他每一寸肌肉中,骨头上也还在被电钻钻着。
他的意识好似已经先行抛弃了躯体,胡乱地四处游走。
邓布利多在这半年总是有意无意躲着他,什么也不愿意说
丽塔绘声绘色描述过邓布利多对他有不正常关系,他敬爱的邓布利多曾经和格林德沃亲密无间,邓布利多说不定对他说的话还抵不上和格林德沃倾诉的万分之一。
求饶吧,如果能结束痛苦
哈利这样想着,却总是忘不了厄里斯魔镜前那位老人对他的微笑。
我看见了一双羊毛袜。
他温和地包容他,容许他犯下一条条校规。
记忆中的绿光和尖叫似乎又在浮现,他的父母也许不会希望他向敌人求饶。
哈利试图抓住什么,即使好像一动作所有的痛苦便会成倍增加,他仍然竭力挣扎着,妄图抓住点什么。
他好像握到了泥土,重新闻到了草木的清香。
除非地狱结冰我才会向你求饶!哈利咬着牙用着最大的声音一字一句吼道,阿不思邓布利多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
他重新看见了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少女,大蛇乖巧地蜷伏在她的脚下,她看上去像是一个乖巧的邻家女孩。
谁也想不到隐藏在这副皮囊下面的灵魂有多么罪恶。
他信任你,赞赏你!还有你的长辈,慕羽,你对得起他们?
慕羽没有想到汤姆会将哈利困在幻境里用钻心咒折磨,她更没想到哈利居然靠着毅力硬生生脱离了幻境的束缚。
这样的质询不足以唤起她的情感:选择而已,没有什么对不起。再说了,那是他看错了,我从没说过我是好人。
愤怒分解了疼痛,哈利艰难地挪了几寸抓住了被丢弃在一边的魔杖。这次的确再也没有人挺身而出保护他。
他也不愿意苟且于别人的羽翼下。
如果真的不可避免地要迎接死亡,他宁可像自己父亲一样在反抗后战死,也不愿意对着敌人卑躬屈膝。
可以渺小如尘埃,却不可以扭曲如蛆虫。
猎物的反抗也让汤姆里德尔恼怒,这份恼怒甚至因为慕羽的存在而疯狂蚕食他的理智。
钻心咒的效用似乎不那么明显了,哈利紧握着魔杖站在了他对面。
除了二年级决斗俱乐部教授的除你武器,他不知道什么高深的咒语。他明白他将面对不可躲避的死咒,没人会为他挺身而出,他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