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慕羽鼓了鼓掌,没因他的反问而生气: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微微一弹指,最后一缕灯火便连同着沈续这张脸消失,哪怕清楚此时的恶心再虚伪不过,她仍然不想看见这张脸。
    床榻是冷的,床帘一拉上她便如同沉入了不见光的深海,上不接天,往下也触不了底。
    可是这样对她而言才是安全又可靠的,她又往里缩了缩。
    四柱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睡眠对她而言不是必需品了,然而她知道在无休无止的谋划中她总是需要喘息片刻。她享受沉溺于黑暗寒冷,可是那里太黑太冷,更不可能听见任何声音,得不停往前走,才不至于冻死在原地。
    她借助黑暗一遍遍描绘旧时伦敦的轮廓,重构着在一栋栋老旧建筑间腾跃的翩跹。
    这个时候是她唯一允许所有逻辑与思考停止的时刻。
    可惜每次都是失败的。
    床稍稍往下凹陷了一点,他和纳吉尼很相似,总是无声无息便靠了上来。
    她能分清区别。
    她又一次、悄然地向着寒冷靠近,沉默谨慎地试图从中攫取更多安全与满足。黑暗是最好的掩护,正因为无依无靠不见天日,才不会有人察觉她在不断坠落的过程中妄想抓住一根水草。
    每次她都极其小心,尽可能蜷缩再蜷缩,绝不让人发现她在寻找着依靠。
    可是这次不同,她不过稍稍靠了一点,便碰到了坚实的躯体。她的反应太慢了,微微一滞一双手便环上了腰。
    纤长,冰凉,骨节分明,都是她所熟悉的,他们无数次相握相扣,从中汲取温度。这双手也曾数次揽住她,不歇地索取。
    但从未像现在这般将她整个人毫无保留地圈住。
    这样的感觉突如其来,消失得也快,仿佛同她一样,这双手的主人发现了不对劲,迅速绕上了脖子,找着了那只挂坠盒把玩。
    慕羽还是难以呼吸。他们紧密贴着,就快要越过边界,远离安全。
    更可怕的是,同眷恋冰冷一样,她迷上了方才转瞬即逝的环绕。
    疯子。她低低唤了一声,既是在确认,又像是在挣扎逃离。
    不过很快她就放弃了言语,同样丢掉了挣脱的希望。她越来越擅长体会身边人变幻莫测的情绪。
    他在恐惧,即使再微弱渺茫她同样也能触及。两人都一样,一起在深海中坠落,都需要在寒冷中寻得一丝喘息之机。
    慕羽认命般再往同一个方向靠了靠。他们从来不需要虚情假意的安慰和同情,另一方的存在便足够。
    那个预言,他将挂坠盒敲出了轻微的声响,又一把勒紧了,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她轻轻颤了颤,靠得更近,却一言不发。
    不多说,她从不多问。
    里德尔只得独自从这具躯体前探出点什么,他变得越来越贪婪不知满足,一次次渴求着更近的距离。
    他想试探着环住她,像之前无意间的触碰一般,却也牢牢记得那是不可踏足的禁区。
    两人就这样以亲密又怪异的姿势依偎,看似相依,但实际谁都不肯放下暗自戒备的武器,死死守着疆域边界,不肯向外走出一步。
    慕羽有了困意,之前无论怎样也难描摹出的轮廓逐渐清晰,在一根根线条,一片片交叠重合的空间中,她才真正昏昏欲睡神志不清起来。
    多久没梦到那条怎么也逃不出的走廊了。
    疯子,她翻了个身,算是打破了长久的僵局,一点点再次同那双手相扣,至少这样是安全不可逾越的,再和我去一次东方吧。
    她被抓得更紧,手掌被刺得生疼。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她耐心等待着,借着等待的间隙悄悄地向另一边靠拢,在昏睡的边缘第一次试图向疆域边界靠近。
    一缕缕冰冷的气息缠在了脖子上,证实着存在,然而除了存在外身旁也只剩下死寂。
    她继续玩着挂坠盒,但仍然高估了自己的耐性。她规律地一声声敲打着挂坠盒,敲击声在黑夜中极其刺耳,可在两人共处的寂静疆域只会将她拽向更深的睡眠。
    她好像又坐在了伍氏孤儿院的楼顶,在那片看似离生死都遥远的空间中共同沉默地借由城市曲线描绘理想,从来没有一刻比那时更安全了。
    有光线在眼眶中浮动。她已然记不清当时是否有一缕阳光恰巧穿过层层云霭,被一片衣角默默裹住,珍藏在不知名的角落。
    背后轻柔莫名的力道推着她溺在由旧时伦敦散乱的街道组成的理想中,继续向她灌输着绝对安全的幻觉。
    她不会再梦见那条黑暗狭长的走廊了,一时更不愿从新的梦境中走出。
    她是被纳吉尼的尾巴弄醒的。等到真正睁开眼时就知道绝对迟了。刺眼的日光连这栋堆积满阴暗的屋子也不曾放过,烘得整座房子越发不真实,像是回到了奥利维亚在时那段灌满了童话与希望的时光。
    蝰蛇的尾巴优哉游哉的盘在了床头,在阳光下打着小卷扫过脸颊,蛇头靠在了她的身上,不知是在汲取更多的温暖抑或是在梦魇中将她当作了新的食物。
    旁边自然是再没人了。
    下去。慕羽将它的尾巴拉开,从来没对它那么凶狠过,也不知在发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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