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从书房出来。
姜玉惜刚要掉泪,就听越修离道,“范老夫人最近染了暑热,茶饭进得少了,栖霞,你随孤一道去范府看看吧。”
“是。”
姜卿意痛快出了口气,待越修离走过,才在姜淮欲言又止中转身跟上了越修离。
雨还在下个不停。
姜卿意走在越修离后侧,忍不住去看他握伞的手,骨节分明且修长,与褐色的伞柄形成鲜明的对比,真好看!
但她一边走一边欣赏,殊不知越修离这样的习武之人,对他人的目光十分敏锐。
她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让他只觉得一道道温热擦过他的指节。
“殿下,走错了,要直走才能到范府。”
“你来带路。”
“哦。”
姜卿意有些可惜不能继续欣赏了,撑着伞提着裙子便绕过他要从他走错的转角绕回去,结果刚经过他身边,腰肢便被揽住,而后温软的唇瓣靠近,汲取温热,齿颊相缠。
她是温的,热的。
而他眼里压着一团火,渡过来的气息却是冷的,带着他独有的幽幽冷香,叫姜卿意快要无法呼吸,软倒在他臂弯才结束。
越修离看着她湿漉漉的眸子,想说点什么,却被她扣住脉,急问,“他们难道对殿下用药了?”
越修离默了默,“没有。”
“那殿下为何……”
“时辰不早,该走了。”
越修离觉得姜卿意有时候热情的过分,有时候又像是没开窍的稚子,无意识的抓挠着他的心肺。
姜卿意抿抿唇跟在他身后,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越修离忍不住笑,“又怎么了?”
“我是不是搅了殿下兴致了?”
“什么兴致?”
“就是……那个……”
姜卿意再大胆,也不至于大大咧咧的跟他说出这等事吧!
她红着脸,两眼亮晶晶的盯着他,悄悄的问,“殿下,咱们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呀?”
越修离觉得这世上可能再没有比姜卿意更大胆的小姐,也没有比她更可爱的姑娘了。
“我们……”
“哎嗨快看快看,姜小姐又拿捏住咱们殿下了!”
“我就说咱们殿下得栽在姜小姐手里,姜小姐真的太太太太可爱了呜呜呜!”
北风默默离西舟远了一点,以免一会儿他的血溅在自己衣服上。
西舟说着说着,便觉脖颈一冷,而后就听他们主子吩咐,“新来的一批护卫正好缺个陪练,你去陪练你一个月。”
西舟傻眼,新来的那批人各个如狼似虎壮得跟牛似的,殿下哪是要他去陪练,是要他去挨揍啊!
西舟闭上嘴,范府也刚好开了门。
“爹爹,姐姐!”
范稷跑出来。
越修离听到这个称呼,眼底更黑了。
姜卿意乐得不行,“越叔叔,这门槛高了点,您慢些走,别摔着了。”
说罢,牵着范稷跑了。
越修离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半晌,唇角浅浅掀起,提步跟了上去。
他这次来,是为了与范首辅商议黄河下游赈灾之事。
姜卿意心里有了主意,便没凑过去,而是去看了范老夫人。
范老夫人的身体日渐好了,最近虽有些苦夏,但吃着姜卿意时常送来的清凉饮,影响倒不大。
“对了,你姑姑最近要办小宴的事,你可知晓?”
“小宴?”
“嗯。”范老夫人喝了口乌梅饮子,叶妈妈也拿来了一张请帖交给姜卿意。
范老夫人继续道,“这是与我相熟的老夫人送来的,问我去不去,据我所知,与范府、与东宫交好的人家都未收到帖子,反倒是与齐王和晋王相好的基本都有。”
这其中猫腻,不言而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必死的心
姜卿意接过帖子,还真是抚南王妃的亲笔请帖。
“你竟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没有。”
“看来国公府内你要花点儿心思了。”范老夫人提点道,“听闻姜老夫人已经搬去寺庙别院静养了,你这个做孙女的,总该替祖母好好理理旧账,点点明细。”
姜卿意会意,“多谢祖母教我。”
范老夫人听着这声‘祖母’,高兴不已,“我还担心你多觉得我多事。”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祖母肯教我,卿意只有感激不尽,岂会觉得祖母多事。”
“那就好。”
范老夫人浑身舒坦,“这样,我手底下有个人,是清账看人的好手,你若是不介意……”
“多谢祖母赏赐。”
“很好,很好。”
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是什么?
那就是你的善意能得到积极的回应!
范老夫人通体舒畅,人都觉得年轻十岁了了,连忙叫人出来,是个五十上下的爽利嬷嬷,虽看着严厉,但看向姜卿意时眼睛里却是含着笑的,可见是个好的。
姜卿意又与范老夫人聊了会儿,替她和范稷都重新看诊把脉,确定他们休养得不错后,才带着范老夫人给的吴嬷嬷出来了。
“桑榆,你先带吴嬷嬷回去安置。”
她想去等越修离出来。
范首辅的书房外,有一个小鱼池,姜卿意便坐在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撒着鱼食,直到书房门打开才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刚要从那大树后面出来,就听到范首辅严肃的告诫越修离。
“还请殿下三思而后行,您在边塞时便暗杀不断,几次死里逃生,如今您入了京交了兵权,再出京,他们只会百倍的想要置您于死地!”
“若孤死了,就请老师劳累些,继续替孤将当年旧案查下去吧。”
“太子!”
“孤心意已决。”
越修离轻声,“从母后死在孤眼前那一日开始,孤剩下的日子,都只为查清真相洗刷冤屈这一个目的而活,还望老师理解。”
范首辅望着他,重重一叹,再说不出一个字。
而大树后,姜卿意也沉默了。
所以他这么多年,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活着的么。
姜卿意没再出去见越修离。
越修离送走范首辅后,看着那棵大树等了一会儿,见那抹裙角始终没有出来,眼尾黯了几分,“虽是夏日,风雨却冷,早些回府歇息。”
说罢,提步离去。
姜卿意回到国公府,天色已晚,下人过来说姜淮在等她,她也称病没去,早早躺下歇着了。
这一次,她又梦到了前世姜玉惜拿着毒酒去找越修离。
但任凭她怎么喊,怎么央求他不要喝下那杯毒酒,他也没有回应。
“小姐,你怎么了?”
落葵半夜发现不对劲,连忙来叫姜卿意。
但姜卿意像是魇住了,怎么都叫不醒,还是吴嬷嬷有经验,拿热水给她擦了脸,又点了宁神的熏香,这才将她叫醒,可这时的姜卿意已经泪流满面。
“小姐,你是梦见什么了,怎么……”
“落葵,让小姐歇歇,咱们去炖碗热汤来吧。”吴嬷嬷道。
落葵见姜卿意不需要她们陪,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姜卿意,漆黑黑的,就像她看到越修离平静的躺进棺材里,握住她已经化为白骨的手时一样的黑。
姜卿意没有再睡了。
喝了汤药后,就起身开始翻医书。
翌日,雾山观送来消息,说因为已经从礼部调任工部尚书的许泾的宣传,雾山观的香客激增,钱大富列着一长串名单等着她去算卦。
而自从许小姐病好后,来重金求姜卿意看诊的人数也多了不少。
姜卿意便上午去看诊,下午再去一趟雾山观,一连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姜淮几次找她都没找到,更别说越修离和别有用心的其他人了。
只不过谢夫人来雾山观住了好几天了,却始终没来算这一卦。
这天,姜卿意准备下山,却迎来了一个意外之客——赵元珠!
“你就是雾山观观主?”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