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意端坐好,给她端去一盏茶,才慢慢观察她的命火——两肩命火发黑,是财破且疾病缠身之兆,而且头顶命红色隐现,将有血光之灾。
姜卿意不动声色朝她腹部看去,她这个月份,腹部应该隆起弧度才是,却故意穿着束腰的长裙,露出平坦的小腹,似乎想证明自己并未怀孕一般,大概是用收腹带一类的东西勒住了。
想来这疾病缠身和血光之灾就是从这里来了。
“不知贵人想算什么?”
姜卿意已经准备好回答她的问题了,却听她道,“替我算算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死。”
说着,递来两个名字。
姜卿意看了眼,很好,是姜玉惜和她。
“没有生辰八字,没有本人在场,恕在下算不到。”
“那下咒养小鬼之类的,你总会吧。”
赵元珠豪气的拿出一袋银子,“给她们下个咒,最好叫她们肠穿肚烂,毁容烂脸,不得好死!”
“郡主,您何须如此,还留下把柄。”一侧丫环提醒。
“我知道母妃不打算放过这两个贱人,一个害得哥哥至今还在大牢,一个处处与我作对、跟我勋王府过不去,她们就该千刀万剐,但等母妃动手太慢了,我等不及。”
赵元珠无所谓的哼道,“况且,这小道姑要是敢说出去,我便碾平这小小的雾山观,她要有点儿脑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姜卿意隔着帷纱看她,她以为她跟赵元珠之间并没有什么非死不可的过节,可现在想来,有些人就是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稍有不满,便要置人于死地的。
既如此……
“无需下咒。”
姜卿意在桌上抛出三枚铜钱,“依据卦象,您最近便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祛除心魔,解除困境。”
“当真?”
“当真,不过您并未提供对方的八字,所以我也能粗略的估算,还请郡主自己抓住机会。”
赵元珠想到圈子里最近传的那位抚南王妃要办的宴会,施舍般扔下那袋银子就高兴的走了,这次她非弄死那两个小贱人不可!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给脸
姜卿意摩挲着那袋银子,“钱大富。”
“哎,草民在。”
“最近我应该不会有空再上山了,若香客们只是要挑选黄道吉日、祈福送喜等事,你拿着他们的生辰八字来寻我便成。”
“如此也好,不过谢夫人那儿……”
这位谢夫人上山时,分明着急不已,现在却又磨磨蹭蹭不知在想什么,可到底是大客户不好怠慢……
钱大富也不敢催姜卿意,毕竟他们观主的身份,也不简单呐!
姜卿意沉吟一瞬,“我便现在过去看看吧。”
“如此最好。”
钱大富赶紧领路。
傍晚的雾山观有一种清幽的美,雨水蒸腾起雾气,如云似海,人行走其间都多出几许超脱自然的遐想。
姜卿意青灰色的道袍掠过廊檐边角的灌木,沾上几滴雨水,随她的身影一道进入谢夫人的厢房。
只是她刚过来,便听到里面传来谢夫人欣喜的声音。
“当真找到了?”
“是,这次不会错,胎记位置一模一样,年龄和生辰八字也对得上,一准没错!”
谢夫人欣喜的拉开房门,看到姜卿意和钱大富,会意,“信女心愿已经达成,不必劳烦观主算卦了,这些时日住在道观颇有打搅,双喜,快奉上善捐。”
一侧的丫环立即拿了两张银票出来。
姜卿意,“夫人都来了,还是算上一卦吧。”
“也好……”
“夫人,天色不早了。”双喜在一侧提醒。
谢夫人心头正激动万分,也怕怠慢了刚找回来的女儿,便婉拒了姜卿意,匆匆下山了。
钱大富还挺高兴,“这位谢夫人可真大方。”
光是住在这里的这些日子,斋饭钱就给了不少。
说着,还将这些时日的进项分账拿了来,却发现姜卿意还看着谢夫人的背影出神。
“观主,观主?”
“何事?”
“您看什么呢。”
“没事。”
只是觉得谢夫人的命火有些奇怪,好像与之前……并无变化。
而后看向钱大富拿来的厚厚一沓银票,“有这么多?”
“都是您单独算卦的卦金,雾山观并不需要多少银子,所以草民将香客记名的那部分银子也算给了您。”
钱大富怕她拒绝,连忙道,“您也知道,道家讲究个自然缘法,这银子草民觉得该给您,您就不必推拒了。”
况且能抱上观主的大腿,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三辈子烧高香了!
姜卿意想到现下正需要用银子,便没再拒绝,而是拿出三颗血参丸给他,才带着桑榆离开了。
大雨连绵了几日。
黄河下游的水讯不断传入京城,渐渐的,城门外都能见到下游逃难来的流民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抚南王妃办宴的兴致。
这天一大早国公府就忙碌起来,范老夫人送来的吴嬷嬷很是担心,“小姐,宴会都已经开办了,账房的银子肯定已经支出了,到时候想要回来就不容易了。”
“倒不是说抚南王妃花国公府的银子不应该,只是奴婢看过,国公府账上已经没什么银子了,而且她越过掌家的您擅自动公中的银子,便是坏了规矩,叫您这掌家人以后还怎么服众?”
“嬷嬷无需担心。”
姜卿意继续整理她这段时日陆续买的药材。
吴嬷嬷以为她只是表面应和范老夫人,暗暗有些失望,也不好再说,正要离开,就见落葵领了鱼嬷嬷进来。
“小姐,这是主母留下的嫁妆单子,以及抚南王妃回府后从公中支出的账目。”
“小姐竟是早已安排人做了?!”
吴嬷嬷讶异。
姜卿意放下手里的药,浅笑,“不曾安排,我只是知道,鱼嬷嬷会替我理好这些罢了。”
毕竟娘亲的嫁妆单子被姜老夫人藏了起来,除非鱼嬷嬷,其他人谁也拿不到,而抚南王妃母子的开支算是个添头罢了,鱼嬷嬷做事向来周全,自然会一起拿来。
鱼嬷嬷垂着眼,再一次为老夫人当初选择了姜玉惜而不是姜卿意而惋惜。
送走鱼嬷嬷,姜卿意把嫁妆单子和账目交给吴嬷嬷,“重新誊抄一份,至于这份账单,送去给卢姨娘。”
卢姨娘的账就是一团烂账,她绝对不会希望因为抚南王妃的烂账拔出她这颗带泥的萝卜。
吴嬷嬷会意,利落去办了。
吴嬷嬷才走,抚南王妃身边的嬷嬷就来请她去赴宴了。
“之前瞒得严严实实,现在却请小姐过去,多半不安好心,小姐,咱们要不别去吧。”
“桑榆变聪明了,我相信有你在,肯定没人能伤我。”
桑榆的胸膛立即挺了起来,“那是自然!”
姜卿意撑起伞,“那就走吧。”
直到走出汀兰苑,桑榆的面瘫脸才缓缓冒出个问号,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雨打在荷叶上,滚落到池塘里,空气都弥漫着一股闷热的粘稠感。
姜卿意来到设宴的花园小楼时,抚南王妃正与几位夫人说笑,看起来高贵优雅又平易近人,与平日拿鼻孔看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王妃,卿意小姐到了。”
“阿意,这几位都是你爹爹朝中同僚的夫人们,过来见礼吧。”
抚南王妃朝姜卿意招手。
那几位夫人连忙笑道,“栖霞县主身份贵重,该是我们与她行礼才是。”
这样说着,却没一个起身的。
姜卿意嘴角浅弯,所以抚南王妃叫她来,是想对这几位夫人展示她这个姑姑对她这个侄女的掌控能力,让她们高看她这位抚南王妃一眼么?
“她身份再贵重,也是晚辈,是我的侄女儿,见了长辈岂有不行礼的。”
抚南王妃冷眼瞧来,“阿意,还不过来?”
姜卿意大方的走上前,“行礼而已,卿意年纪尚小,见着各位长辈的确该礼貌些的。”
抚南王妃这才投来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姜卿意话锋一转,“不过听闻几位大人最近囊中羞涩,太子殿下为黄河下游的百姓募捐时,几位大人只拿了自己写的几幅字画?”
这话说出来就很尴尬了,几个夫人都是要脸的人,登时面色各异的说不出话。
抚南王妃沉声,“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别忘了,你还不是太子妃,太子和百姓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姑姑教训的是。”
姜卿意微笑,“若没别的事,我便去湖心亭玩儿了,姑姑怕我掌家辛苦,不声不响办了这样华丽的一场宴会,我不好好游玩倒是辜负了姑姑特意办这场宴会的心意。”
啪啪!
真是响亮的巴掌扇在了抚南王妃脸上,她这哪里是能拿捏得住自己这侄女的样子,只怕这侄女都不打算给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