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将瓮抱到姜玉惜跟前。
姜玉惜想着晋王方才的话,心不在焉的抽了一张纸条交给侍女,反正内容也不过是吟诗作对之类的。
就在她想找个机会,问问晋王方才那话是不是代表着他仍旧愿意接受她,想要娶她时,便听侍女念道,“抽中此条者,须口含一杯樱桃酒,渡于身侧人杯中,谓之渡香。”
“原来是渡香啊,这可是雅事一桩。”
赵元珠呵呵笑道,“听闻有的小国还专门以美人口嚼做酒呢,玉惜小姐,现在就开始吧?”
渡香的确是雅事,但那是夫妻闺房之中的雅事。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乖觉的没出声。
侍女捧了樱桃酒来。
樱桃酒可不是寻常果酒,樱桃娇嫩,十斤运入京城不见得能留一斤,就算世家,吃起来也是按颗算的,谁还能拿来做酒?
但这次赵元珠很大方,每张案几上都放着一壶。
大家都很馋,但更关心姜玉惜会不会给晋王渡香,毕竟两人的关系本就这样暧昧不清,再做此等暧昧的举动……
“怎么了玉惜小姐,难不成你不打算做?可我们刚才都玩过了,玉惜小姐不会这么扫大家的兴吧。”
“是啊,玉惜小姐要是玩不起,一开始说就好了,现在再拒绝,就是耍我们玩了吧。”
也有人不喜欢姜玉惜,跟着道。
赵嘉禧皱眉,“不如换一个……”
“三堂兄这就护上了?”
赵元珠可不把赵嘉禧这个便宜堂哥放在眼里,“不太好吧,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前堂弟媳,我哥才休了她呢,三堂兄这么早就接手,就不怕人说你兄弟阋墙,跟你那位被关在冷宫的母妃一样不知廉耻吗?”
“赵元珠你——!”
“三皇兄,说笑而已,何须生气?”
齐王风流的靠在椅背上,笑望着姜玉惜,“玉惜小姐玩得起就玩,玩不起,以后我们不叫你了就是,你说呢?”
姜卿意觉得齐王这话有水准,掐死了姜玉惜的命脉。
姜玉惜怕什么?
她就怕被上流圈子排挤,被不认同,她削尖了脑袋往这个圈子挤,怎么会甘心被赶出来?
“齐王殿下说的是,一杯酒而已,我与晋王殿下清清白白,而且纸瓮也是元珠郡主拿来的,听闻郡主现在动不得怒。”
姜玉惜朝她的肚子看了眼,“我自然满足郡主。”
赵元珠黑脸。
姜玉惜端起一杯樱桃酒,樱桃清甜芬芳,她含在嘴里情不自禁咽下一小口。
其他小姐们见状,也忍不住倒了杯尝尝。
姜卿意想提醒,才发现自己面前这壶酒中并未下毒,难道她猜错了,赵元珠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在所有酒里下毒?
“晋王殿下,请用。”
姜玉惜捧着酒盏到赵嘉禧面前,脑海里一遍遍回想他的话,目光盈盈,面泛桃红,晋王殿下定不会嫌弃,等到此事后她便安心备嫁,这一次她要最风光的婚礼……
“呃。”
还没等她看到赵嘉禧眼底暗含的嫌恶,一口热流便从喉咙涌了上来,吐了赵嘉禧一身刺目的鲜红!
“这、这是……”
“毒,酒里有毒!”
刚才尝过酒的部小姐们也有部分开始觉得不适,却唯独姜玉惜症状最严重,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往外吐,吓得小姐们花容失色。
姜卿意这时才明白,赵元珠是故意只在部分酒里下了毒,且故意没在她这壶里动手脚,为的就是不叫她提醒其他人,好多毒死几个!
赵嘉禧也懵了。
这时,赵元珠才站起来故惊讶道,“呀,这是怎么回事呀,谁在我带来的樱桃酒里下了毒,把今儿负责管酒的人叫来!”
到这里,张婉如还在跟姜卿意讨论,“到底谁这么大胆,敢下这样的狠手啊!”
在场这些人就算不死,传出去,下毒之人也得被活剐了吧!
姜卿意摩挲着茶盏,冷睨着一派清雅的赵元珠,“下毒之人,或许是‘我’。”
第一百五十一章 气他
“什么?”
张婉如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听那勋王府的女管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王妃待奴婢一直亲厚,奴婢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背主忘恩之事!”
“不过而今天热,奴婢把樱桃酒送来时怕坏了,就暂时存放在国公府的厨房,期间也不知有人碰过没有,如今国公府掌家的人,是栖霞县主吧。”
“听闻县主最近买了不少药材,想必调配一副毒药也不难……”
目光齐刷刷投向姜卿意。
姜卿意看向赵元珠,“所以郡主的意思,是我下了毒?”
“听闻栖霞县主被抢了嫡女身份,若不是圣贤,心里都难不怨恨吧。”
“你们都先别说了,先救人,阿意,你过来!”
这里最不希望姜玉惜死的,就是赵嘉禧了,他才刚跟姜淮达成并不稳固的联盟,姜玉惜此刻死在他跟前,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联盟就完了!
姜卿意扫过其他人的命火,见虽泛红光但不会即刻死去,才道,“可是郡主才指控我是凶手,玉惜妹妹能放心让我去救她吗?”
“不要她!”
姜玉惜当然不放心,“太医,王爷,找太医。”
赵嘉禧皱眉看了看姜卿意,立即吩咐叫人去找太医,便听赵元珠轻飘飘的说,“我哥发了高烧,太后恩准,让太医都去大理寺监狱伺候了,怕是不得空来救我这位前嫂嫂哦。”
“你……”
姜玉惜憎恨的盯着赵元珠,可话没说完便又一口血吐了出来,耽搁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就真的活不成了。
“救我,王爷,我不想死!”
“先去请太医!”
赵嘉禧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小郡王病的再重也不用所有太医守在那里,抓也抓一个来!”
“堂兄此话何意,你为了个外人竟盼着哥哥死不成?”
“阿意,过来救人!”
赵嘉禧几乎是命令的语气,那个梦里,每次他的话,姜卿意从未反对过。
但就在他等着姜卿意乖乖过来时,却见她站在那儿,嘲讽的瞧着他,半点没有过来的意思。
“阿意……”
“玉惜!”
姜淮直接从前院跑了过来,看到这样的姜玉惜,心痛如绞。
还是宋睢提醒,“舅舅,先将小姐们都送去厢房,再将府医叫来吧。”
赵嘉禧正想叫个婆子去抱姜玉惜,姜淮已经先一步抱着姜玉惜直奔最近的厢房。
赵嘉禧看着整个人都乱了方寸的姜淮,忍不住朝姜卿意看去,却发现她正看着另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是带着传旨公公来的太子。
“阿意……”
赵嘉禧想叫住姜卿意。
姜卿意没理他,却也出乎意料的没有主动迎上去。
越修离也看到了打算混在人群里离开的姜卿意,“姜卿意,孤有话跟你说。”
姜卿意抿唇,不想听,反正每次他叫她全名,说的话都不是什么好话!
“孤来国公府,镇国公不得空接待,你这位掌家小姐总该奉上一杯清茶吧。”
“殿下想喝什么茶?”
大有给了茶就走的架势。
越修离凝霜的凤眼如清风化开,在烟雨里隐现几许笑意,“你过来,孤告诉你。”
赵嘉禧想上前,便觉脖颈一冷。
“晋王不去看看玉惜小姐么?”
赵嘉禧对上越修离的目光,那是漠然的、视他为蝼蚁的目光,仿佛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从这世上抹去!
赵嘉禧硬着头皮,“阿意,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我们一起去看看玉惜。”
“晋王殿下为何会觉得我不想见我的未婚夫?”
姜卿意是生越修离的气,但赵嘉禧算个什么东西。
赵嘉禧看他们般配的背影双双离去,一股从未体会过的愠怒在心底发酵生根,那明明是他的女人,是一心爱着他,不论他做什么都会义无反顾陪着他,心里眼里都只有他的女人!
“是不是听到了孤与老师的话?”
越修离感受到背后刺眼的目光,不动声色拿过姜卿意手里的伞,替她举着。
这样靠近,两人衣袂交叠,烟雨将两人的空间锁在这小小一方伞中,亲密的气息流转。
姜卿意不解抬头,转弯时,便看到了赵嘉禧阴郁的脸。
“殿下故意气他的?”
也不全是,她不是喜欢看他的手么……
但她注意力似乎全不在手上了。
“嗯。”
“那殿下可听好了。”姜卿意认真道,“你要是死了,我立马改嫁给晋王。”
越修离脚步骤然停住,身上随和的气息也霎时变得冷厉锋锐,一如初见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