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番薯。”姜卿意将番薯拨出来,分给二人,“看戏。”
几人分吃完番薯,洗洗手漱漱口,才慢吞吞的上了楼。
只有关明月,恍惚的回想着殿下方才的昙花一现的笑容。
若云销雨霁,如沐春风。
原来这轮清寒的月不是高不可攀,而是不肯落到她怀里。
楼上已经有不少朝廷官员过来,姜卿意几人便打算找个小角落坐着,还没坐下,就听宋真故意大声嚷着,“卿意姐姐可是大功臣,怎么坐在后头呀。”
目光霎时集中到姜卿意身上来。
“姐姐这次劳苦功高,既能号召族人群策群力,帮扶太子殿下救灾,又能不顾生死去寻太子下落,就是中途故意炸伤关将军的人,跟晋王殿下动手,有点儿不把皇命放在眼里。”
“不过姐姐也是一时情急,想必皇上也能理解的。”
违抗皇命可不是小事。
尤其还敢伤了超一品的将军和亲王。
先前还对姜卿意十分热情的那些人,霎时小心翼翼的从她身边挪远了些。
谢景黑着脸就要起身,便听姜卿意道,“臣女只是替父亲做了一些为人臣子的本分,都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女父亲既受着朝廷的俸禄,臣女当然应该竭尽全力为朝廷安定奉献自己的微薄之力。”
谦虚、恭谨,但半句不提她违抗皇命的事。
她主动认错,在她这么大的功劳面前,谁敢腆着脸来指责一句?
宋真暗恨咬牙,“姐姐大义,不过听闻关将军麾下炸伤了不少人,姐姐违抗皇命也罢,怎么也该跟关将军和晋王殿下道个歉吧。”
“那是应当的。”
姜卿意从善如流的道歉。
宋真见她无力反击,有几分得意和示好的朝关定海看去,却只得了一个嫌恶的冷眼。
宋真有些不明白,这关定海难道是个傻子,看不出来自己在帮他么?
“关将军,你愿意原谅……”
“今日不是太子殿下的庆功宴么,到底是哪里来的跳梁小丑,也敢舞到圣上和太子殿下跟前,还不将人拉出去!”
她真以为只揭了姜卿意的短吗?
姜卿意那时是为了救太子才违抗的皇命,太子死了也罢,他还能扣个违抗皇命耽误太子入殓的罪名!
可现在呢?
太子好生生的坐这儿看戏,姜卿意违抗皇命是救了太子一命,那是大功,相反,当时阻拦的他才是差点误了太子性命,追究起来扣上个谋害东宫的罪名都可以!
这蠢货,一会儿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二百零八章 明目张胆
宋真彻底傻眼了,“我是郑国抚南王府的郡主宋真,我不是什么没有名姓的人……”
“郑国抚南王?”
“不会就是最近那个传得沸沸扬扬因为一封《讨父檄文》要休妻的那个吧?”
“就是她。”
“什么《讨父檄文》,你们在说什么。”
宋真今儿可是以池家未婚妻身份进来的,她还没出尽风头呢,如何甘心就走,“关将军,我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你好,我并无恶意啊!”
姜卿意瞧着还不知道哪里出错了的宋真,问道,“我违抗皇命时,妹妹已经被姜氏一族驱离汉南县了,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姜玉惜手心一紧,池则述已经出声,“皇上,宋郡主曾落水受惊,不如微臣将她领下去吧。”
皇帝宽宏抬手,“也可……”
“池公子与宋郡主的婚期定在哪一日?”
越修离状似随口问道。
宋真心头一喜,她与池公子的婚期至今还未定下呢,不如就趁这个机会……
“尚未定下。”
“五日后正是良道吉日,由孤为二位主持婚事如何?”
能让太子殿下亲自主持婚事,可是难得的荣耀!
在场不知内情的人都纷纷朝宋真投去了歆羡的目光,宋真更是扬眉吐气般下巴都抬高了些,完全忘了她才刚刚当着太子的面刁难过姜卿意,“多谢太子……”
“多谢太子殿下。”
池则述打断宋真的话,他原本想给宋真留一个体面,过几日再登门悄悄把婚事退了,但此刻太子显然是要杀鸡儆猴,拿宋真开刀了。
池则述垂眸,“但池家已经决定退婚,这两日已经在准备退婚的文书了。”
这个回答姜卿意不意外,但宋真明显不能接受。
“池公子,你在说什么!”
“宋郡主,是在下配不上郡主,还请郡主勿要多想……”
“池公子可是京城难得的才俊,你都不配,往后谁还敢自诩强过池公子来向真真提亲呢?”
姜卿意道。
池则述皱眉朝姜卿意看去,宋真的脑子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是不是已经跟姜玉惜滚在一起了!”
宋真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正确,“你去汉南县根本不是去看我的,我被姜玉惜推到水里差点淹死,你不但不维护我竟还要与我退婚来维护她!”
“甚至将玉惜病了,你依旧不离不弃,就差没到她床上去伺候了……”
“宋郡主!”
“真真……”
姜玉惜和池则述脸色均是大变,姜玉惜更是暗恨的呕血,“我与池公子并没有你说的那样,我更没有推你落水,我……”
“不用再狡辩了,你都干得出刚退婚就给晋王下药的事,给池则述下药不也正常吗?”
宋真都气炸了,哪里还记得分场合,当场就将存在心里不满全部发泄了出来,“你们肯定早就滚在一起了,反正你也早不清白了,就算多几个裙下臣,以后嫁给晋王,晋王也发现不了!”
“你们这对狗男女!”
低调行事躲着太子的赵嘉禧脸都绿得长毛了!
而其他人也被这一条条蹦出来的消息震惊麻了!
“宋郡主有空在此胡言乱语,不如早些回国公府,看看抚南王送入京的休书为好。”
池首辅从外面进来,老而严肃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但只一个眼神,便仿佛将人劈开看透一般老辣。
宋真懵了下,才踉跄回过神来,休书!
父王若是休了母妃,那他们兄妹三人呢,可曾也被夺了爵?
“真真,我陪你回去看看吧。”
姜玉惜上前将她扶住。
宋真本就不是个独当一面的人,被御前退亲,又被池首辅看了这么一眼,此刻脑子都成了一团浆糊,哪里还记得刚才骂姜玉惜的话,稀里糊涂的就被扶着走了。
她们出去时,姜卿意多看了眼宋真,头顶命火血红发黑。
察觉一道锐利目光看来,姜卿意淡淡回望回去,跟池首辅那锐利的老眼对上,微笑,“首辅大人有何指教?”
“岂敢说指教,只不过栖霞县主,老朽也有一句话相送……”
“那就不劳烦您了。”
姜卿意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我的义祖父也当过首辅,我有什么需要纠正的地方,他自会教导纠正,您若是得空,不妨多教教池公子,我看他的路是越走越歪了。”
池韫觉得这栖霞县主对自己有很大的敌意。
他奇怪的看了这张狂的小姑娘一眼,但姜卿意已经回自己位置坐着去了。
“听闻池首辅大病才愈,不可久站,还不请他坐下?”
越修离吩咐。
围观全程的众人一脸讳莫如深,太子殿下你既只池首辅不便久站,怎么不在栖霞县主怼他前说这话,偏心得不要太明显哦!
皇帝始终一副温和的模样,“快赐座,这别院做的这道‘水晶鲙’很是不错,年岁大的人也好克化,池爱卿定要尝尝。”
“多谢皇上赏赐。”
“别院的水晶鲙不腥么?”
张婉如悄悄问姜卿意,这水晶鲙就是民间常见鱼冻,但对厨师的技艺有很高的要求,否则做出来便会油腻且腥气,寻常人家饭桌上偶尔会上一份摆着好看罢了。
姜卿意还未说话,便有小宫女端来了一份水晶鲙放在姜卿意跟前,这是太子桌上的那一份。
这一份水晶鲙做得晶莹透明,佐以肉碎,浇上秘制的汤汁,瞧着便觉可口极了。
不过这东西看似简单,做起来却麻烦,也就几位王爷和老大臣跟前才摆了一份尝尝鲜罢了。
姜卿意跟张婉如凑到一起分尝了一份,默默竖起大拇指!
“太子殿下怎么不给关小姐也分一半,毕竟今儿皇上可是要将关小姐赐给您做侧妃呢,都是东宫的妃嫔,您现在就厚此薄彼,往后内宅可就‘热闹’啦。”有人出声。
“是啊,太子殿下怎可偏心。”
“鱼鲙事小,可牵扯到后宅便事大了呀。”
“身为储君,当治好小家,才能平天下,殿下确实有失偏颇。”
“不过这婚还没赐下来吧……”
皇帝笑呵呵的接过话,“朕正要说呢,太子年岁也不小了,膝下还无子嗣,朕作为父亲心焦不已啊。”
“关家小姐知书达理,才貌兼备,太子,此番你治灾有功,朕便赐你一桩美满姻缘,你可满意?”
这就是皇上对太子治灾之功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