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说的没错,一些小错,谁都会犯,只要不是辱没先祖的大错,否则要认错也该下地狱去跟先祖们认爹爹说是不是?”
姜卿意将饭菜端到他面前,“这是女儿亲手做的,爹爹不尝尝吗?”
姜淮嘴唇蠕动了下,到底没能再张嘴。
他一边用饭,姜卿意一边为他清理香炉里的香灰,顺便道,“对了爹爹,此番你查清周副使一案,帮了太子殿下大忙,太子殿下说过阵子要邀请您去东宫用膳,您可愿意?”
“自然。”
从‘查清’周副使一案开始,他就上了东宫的船了,他已经自己斩断了退路,别无选择了。
姜卿意重新点好熏香,看白烟袅袅升起,抬手拨着闻了闻,正好姜淮也用完了早膳。
“那女儿先回去了,爹爹好好休息。”
姜淮看着她噙着笑步履松快的离开,恰好一缕春光伴着一支新绿的藤蔓从屋檐垂下窗格。
姜淮不禁心情愉快的走到窗前,轻抚那嫩绿,“原来这才是寻常人家该有的日子。”
春光明媚,仿若新生。
不远处,周管家默默低下头,寻常人家可不会将正妻逼疯当狗圈养,也不会为了个外人的私生女,把嫡亲女儿扔去苦寒之地任人欺凌。
但,这些姜卿意都不在乎了。
从姜淮房中出来,姜卿意准备去一趟宋家,把德妃的事问清楚。
刚走到正门,突然感觉不对,脚步停了停。
“小姐,你怎么……”
砰——!
正门处的匾额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碎成两段,惊起一片烟尘!
下人们吓了一大跳,方才姜卿意若不停下,这块匾额就砸在她头上了,这可是有几十斤重的东西啊!
门房的下人噗通跪在地上求饶。
姜卿意朝上看了看,“今儿谁动过这里?”
“今儿不曾……”
“昨夜四公子不是说匾额歪了,还特意安排了人过来扶正吗?”
“我、我一时忘了,还请小姐恕罪。”
小厮们打着眉眼官司,姜卿意眸色冷了几许,“去通知周管家来,让他处置。”
“小姐!”
那个遮遮掩掩的小厮慌了神,“还请小姐原谅小的,小的真的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一时忘了……”
姜卿意冷淡一笑,径直提步离去。
小厮还想追上去,被机灵的其他几人连忙拦住,“你疯了,还敢拦三小姐!”
“你小子是收了四公子的银子吧?我看你也是不长脑子,一个脑子不好的残废,和一个未来太子妃,这你都不知道选,活该你倒霉!”
“若是以前玉惜小姐在,倒还能选一选,现在嘛,呵呵。”
小厮后悔不已。
而不远处的灌木后,姜承泽咬紧的牙关已经沁出了血来,他就不信姜卿意每一次都能逃得过!
这厢。
姜卿意坐着马车来到宋家,还没递上宋嫔的手信,宋家的下人便高兴道,“这倒是巧了,太子殿下也在了,您也过来了。”
“殿下也在?”
宋家也跻身京城世家之中,但不算贵重,宋嫔的恩宠普普通通,宋家的官位也普普通通,只胜在一个稳字,太子怎么会突然来宋家?
姜卿意表明是受宋嫔之托来拜访宋老夫人之后,婆子热情的将她迎了进去,都没通告,直接将她领到了宋老夫人屋里。
刚进来,姜卿意就见太子也在。
“原来这就是菱儿她们说的神乎其技的栖霞县主呀!”
宋老夫人是个热情爱笑的老妇人,姜卿意刚进来,她已经笑着走了过来,笑着拉住她的手,顺势就把腕上一只水头极品的翡翠镯子套在了她手腕上。
“之前在山上,多亏县主照顾我家菱儿,我家菱儿没见过什么世面,听说还差点误会了县主?老身在这里替菱儿给县主赔礼了,还请县主千万别跟她一个无知丫头计较。”
“那件事也不怪宋小姐。”
任谁看到在自己的贴身丫环死在别人房中,都会误会。
宋老夫人见她如此,对她越是喜欢,甚至姜卿意跟越修离只来得及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姜卿意就被宋老夫人带着出去了。
一侧,宋老太爷见此,捋着胡子呵呵笑道,“我家老婆子就是这性子,太子殿下莫怪。”
“无妨。”
越修离看了眼这老狐狸,“孤方才所提之事,宋老大人考虑的怎么样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耀眼
“县主对我家菱儿和宋嫔娘娘都有恩,这次太子殿下请老朽出山重任刑部侍郎一职,老朽义不容辞。”
“那就辛苦老大人了。”
宋老太爷看着眼前既年轻又有凌厉手段的太子,笑眯眯的回礼,他岂敢说什么辛苦,宋家一直这么无波无澜,他何尝不想试一把,让宋家更上前一步?
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可靠的人让他冒这个险罢了。
而现在,这人来了,只是武安侯旧案罢了,连根拔起就是!
外间。
姜卿意被热情的宋老夫人拉到紫藤架下的凉亭,下人端了瓜果点心来。
“都在外面守着,谁也不许靠近。”
“老夫人知道我要问什么?”
“宋嫔娘娘有孕了,昨儿悄悄递了消息回来,顺便提了县主的事。”宋老夫人也不绕弯子,“县主于宋家是大恩,所以当年的事,老婆子愿意多一句嘴告诉县主。”
宋老夫人说起当年的事,德妃与武安侯的事差不多跟宋嫔说的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武安侯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德妃有过男女之情,一直都是德妃一厢情愿,并相信自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直到武安侯娶妻。
“德妃未入宫前,其实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小姐,活泼聪明,模样也好,跟温柔娴静的先皇后两人走到哪儿,众人先看到的,一定是活泼的德妃,那时候我们也都以为,武安侯没有道理不喜欢这样的小姐,可结果……”
宋老夫人叹一声,“感情之事,的确叫人猜不透。”
“那老夫人可曾听过,德妃娘娘曾去道观住过?”
据姜卿意所知,关家是没有家庵的。
宋老夫人呷了口茶,朝姜卿意挤挤眼睛,“这县主可真问对人了,就连关家族中的人都不一定清楚。”
“当年德妃刚出生就被其父母带去任上,其实是有路过的道士说她命运不详,再加上那段时间关大人仕途不顺,便听那道士的话,将她送去了那倒是所在的道观修道了。”
“不详?”
可老道士讲过,这世上没有天生不祥的人,人身上是带着因果的,刚出生的孩子最为纯净,就算不详,那也一定是因为父母身上的因果而沾染的不详。
宋老夫人又叹,“是啊,那道士说不详,关家夫妇就真信了,那么大的孩子就扔去道观,若不是后来其兄关定海打了胜仗回来想去看看妹妹,关家都不会发现,堂堂关家小姐被人塞在不到人小腿高的铁笼子里。”
“而道观则拿着关家每月送来的银子大肆挥霍,从破败的野道观变成了华丽的野道观,当初那个断言德妃不详的道士肥的流油。”
“据说啊,关小德妃的那只笼子旁边,还有其他的孩子。一屋子的孩子,像猪狗一样关在里头,吃馊饭,连话也不会说。”
姜卿意拧眉,“那德妃为何后来会变得那样活泼?”
“可能是天性?毕竟那之后关定海对这个妹妹很好,星星月亮都恨不得给她摘下来,简直是当半个女儿在养了。”
宋老夫人倒不觉得奇怪,“而且小德妃极其聪明,不论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过目不忘,若不是她不想太招摇,当时京城的贵公子们只怕都要为了她疯了去,这样的环境下,她那时又年幼,走出来也很正常吧。”
姜卿意看着越说越兴奋,皱纹都平了几根的宋老夫人,总觉得她像在编故事了。
“祖母!”
宋菱儿的声音传来,“您该喝药了,别又赖着不喝!”
宋老夫人一听喝药,顿时捻了两个蜜饯放嘴里,才叫人放了宋菱儿进来。
宋菱儿见姜卿意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等宋老夫人喝了药,让人扶她回去歇息,才跟她道歉道,“祖母这几年脑子糊涂了,有些事真真假假的分不清,时不时就以为我出嫁还生了孩子,结果问清楚,才知道是把我当成了我姐姐。”
“所以宋老夫人方才说的,不能全信?”
宋菱儿怜悯的看着姜卿意,“起码有一多半,不能确定真假。”
姜卿意:……那她能肯定没说错的,只有宋嫔曾讲过的那一段了。
“县主,你还好吧?”宋菱儿紧张问。
“我没事。”
姜卿意喝了口茶,“你们家茶挺好喝的,下次不来喝了。”
宋菱儿看她欲哭无泪,忍不住笑起来,道,“县主问了祖母什么,不妨与我说说,兴许我知道些。”
“你不会那么恰好知道德妃在宫外时的事吧?”
“不知道。”
“……”
“不过我知道德妃当年被带回京前,曾在那个地方修道。”宋菱儿笑说,“正好过几日我要跟哥哥姐姐他们去那附近踏青,县主可要一起去?”
姜卿意瞧瞧宋菱儿,宋菱儿脸颊微红,“县主若是不愿意也没关系……”
“那劳烦宋小姐给我下张帖子吧。”
“好!”
宋菱儿激动应下。
姜卿意一走,宋家的公子小姐们就围了过来,“雾山观主、不,神医要跟我一起去踏青?”
“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