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华问询老爷子,“爹,这两日可好?”
“一切都好,白日晚上都很安静。”老爷子摆手,示意他们别担心,然后问了问城里的事儿。
杨丽华一一应了,末了拿出黑色圆佩,小声说道,“爹,我想问问这年轻公子是不是认识我堂姐……”
老爷子点头,“去吧,你在这边也没什么娘家人,若是亲戚就更好了。”
杨丽华感激,低头给老爷子行礼。
屋里这年轻人瞧着非富即贵,按照一般人想法,肯定是想攀亲谋个好处,但她却没有这个意思。
她单纯就是想知道堂姐的下落,一晃分别多年,不知堂姐过的好不好……
那年轻人正同珠珠说话,珠珠从城里带了点心,分了一块蝴蝶酥给年轻人,一边吃一边劝,“大哥哥吃啊,这是闵姐姐给我的点心,好吃!甜甜哒,酥酥哒!大哥哥吃完,伤就不痛痛了!”
年轻人听得好笑,咬了一口就点点头,惹得珠珠欢喜的摇头晃脑。
年轻人伸手替胖丫头擦去嘴角的点心渣儿,胖丫头笑的大眼睛弯弯,又从荷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装了桃脯。
“大哥哥,娘亲给你买了苦苦的药。珠珠给你带了这个,喝完药就放嘴里,甜甜哒!”
年轻人没想到胖丫头想的这么周全,心里忍不住暖烫。
这时候,老爷子带着杨丽华和邰继祖走了进来,年轻人点头行礼。
老爷子赶紧招呼他,“别客气,小心伤口痛。”
邰继祖也是憨厚笑着,有些无措的摆摆手。
倒是杨丽华坐到了炕沿上,仔细打量年轻人,然后问了一句。
“不知道公子贵姓?”
年轻人眼底闪过一抹警惕,应道,“免贵姓黄,方才珠珠说夫人帮忙抓了药,多谢!”
杨丽华摇头,“都是应该的,进城一趟顺手买了。”
她犹豫着拿出了那块黑色圆佩,又道,“不知道公子的母亲可是姓杨,闺名是春芳?”
年轻人猛然坐直了身体,疼的脸色发白,却立刻摸像胸口,许是发现自己的圆佩还在,脸色才稍稍好了一些。
但他疑惑的盯着杨丽华手里的黑色圆佩,反问道,“夫人这圆佩从哪里来?又为何探问我母亲的名讳?”
杨丽华也不隐瞒,索性说个清楚。
“黄公子,前日我过来的时候,就瞧着你的模样很眼熟。后来你戴在脖子上的黑色圆佩掉了出来,被珠珠发现,拿着把玩儿。我多看了两眼,才想起我也有个一般模样的圆佩。
“那是我小时候,和堂姐杨春芳在河边玩耍时候捡回去的。堂姐随着家里搬去京都的时候,我特意找匠人雕刻了彼此的名字和我们家房后的大梨树,就是盼着堂姐能回老家看看我。
“但堂姐一走多年没有回来,我也……我也因为家里变故流落北地。
如今看见你戴着圆佩,就想问问你,这圆佩从哪里来?你可是……可是我堂姐的儿子?”
黄公子听得脸色变幻,最后只剩了悲伤,让众人看的心里有些不好预感。
果然,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能不能让我看看您的圆佩?”
杨丽华半点儿没犹豫,把圆佩递了过去。
黄公子认真比对,确实一般无二,而且圆佩显见有些年头了,被人把玩的很是光滑,绝对不是短期内伪造的。
他极力忍着鼻酸,说道,“不错,我母亲的名讳确实是杨春芳,祖籍来自顺德府沂南县。二十年前嫁给我父亲为妾,生下我之后病弱,在我五岁时候……过世了。
“这圆佩是我母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尤记得儿时,母亲说过,这圆佩是她妹妹送的,不是玉,不值钱,但她一直带在身边……”
杨丽华失望之极,想起少小时候和堂姐的过往,眼泪就淌了出来。
“不可能,堂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做妾?她年纪轻轻,到底生了什么病,怎么就去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天上掉下个表哥!
黄公子低了头,手里的圆佩握的紧紧,没有说话。
老爷子看出他有难言之隐,赶紧打圆场劝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年纪轻轻扔下孩子走了,怕是也多有担心惦记。兴许就是冥冥中有当娘的保佑,才让黄公子这次遇险,碰到了咱家人呢。”
珠珠坐在娘亲和大哥哥中间,左边看看娘在哭,右边看看大哥哥也在忍着眼泪,她赶紧拿出自己的小手帕,给娘亲擦擦,又给大哥哥抱抱,忙的厉害。
“大哥哥不哭,你娘死了,珠珠的娘还在,珠珠分你一半!”
童言童语,不谙世事却分外让人暖心。
老爷子和邰继祖好笑,黄公子却轻轻抱了胖丫头,应了一声,“谢谢珠珠!”
杨丽华也抹干净眼泪,收回自己的圆佩,又帮黄公子把圆佩戴上。
“黄公子,既然你不说,我也不多问。我比堂姐小六岁,自小受她照顾很多,感情好比亲姐妹。
“如今她不在了,你又到了我跟前,我就当是堂姐把你送来让我照顾的。若是你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姨母,以后在家里好好养伤,能走动一定多来走动!”
黄公子抬起头,看向她没有任何算计,只有怜惜和疼爱的眼底,所有防备和警惕直接散掉了一大半儿。
他微微一笑,应道,“姨母,娘给我取了乳名叫康成。姨母以后也可以这么唤我!”
“好,康成!你娘是盼着你健康成功呢!”杨丽华舒了一口气,也露了笑脸。
堂姐没了,固然悲伤,但她的儿子就在面前,这足以抵得上所有悲伤!
黄公子抱了珠珠,笑着逗弄她,“珠珠,我是你表哥,以后叫表哥!”
“表哥?”珠珠歪着小脑袋,对称呼倒是没什么执着,就是没这么称呼过谁。
“是啊!”黄公子“循循善诱”,“我是你表哥,以后会给你买点心,也会给你买好玩的!”
胖丫头立刻亮了眼睛,脆生生喊着,“表哥,表哥!”
邰老爷子和邰继祖都是跟着笑,很高兴杨丽华认回了外甥。
黄公子坚持给他们行了晚辈礼,累的脸色有些泛白,头上冒虚汗。
杨丽华赶紧把他按回去,然后张罗着去热了鸡汤和馒头,又熬了汤药。
黄公子许是认了姨母,没有昨日那般客气生疏,吃的饱足,又喝了药,然后和珠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慢慢睡着了……
珠珠一早晨起来就坐车出城,跟着爬山,又一起吃饱喝足,这会儿也困了,于是凑在黄公子跟前,居然也一起打了小呼噜……
邰老爷子看在眼里,更是放心了。
虽然还是不知道黄公子的身份,但珠珠同他如此亲近,就应该不是什么心思歹毒之人。
起码这黄公子对邰家没什么恶意!
邰永禄和邰永悦、陈瑞阳三个,方才趁着屋里说话的功夫,跟着老兵偷偷溜去打猎了。
别说,他们运气还不错,当真带了一只毛色鲜艳的野鸡回来。
正是大呼小叫跑进院子炫耀,就被老爷子摆手截了下来。
杨丽华喊了他们去洗手洗脸,也没有多说,只说屋里的黄公子是她娘家外甥,以后要叫表哥。
三个小子有些傻眼,就出去打个野鸡的功夫,怎么就多个表哥呢!
特别是陈瑞阳,心里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他这个冒牌侄儿遇到了正牌外甥……
杨丽华可不管他们怎么想,忙着给大伙儿做完饭,甚至安排好晚上的菜色就赶紧带着丈夫闺女下山了。
先前没认亲就罢了,如今明确了外甥的身份,她总要多照顾一些。
干净的换洗衣衫,从里到外都要裁剪,还有鞋袜等等,都要赶紧准备。
还有,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流了那么多血,也要好好补补……
刘冬娘守在家里,一边坐在灶间门口剁肉馅儿,一边不时叹气。
原本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连同马匹和小狗,每日院子里热闹的跟开锅了一样,这般突然安静下来,她实在不习惯啊!
邰继宗和邰继业也是耐不住性子,不时在院里转悠两圈儿。
邰继宗高声问询媳妇儿,“冬娘,你这是要包饺子?”
刘冬娘摇头,应道,“不是,我打算包包子或者馅饼儿,方便送到山上不说,爹他们熬个粥就能对付一顿了。”
邰继业赶紧抢过话头儿,“二嫂,到时候我去送啊!咱家那木屋,我可没去过几次呢!”
邰继宗被弟弟气的笑了,抬脚虚虚踢了一下,“你不管车队了,跟我抢什么差事!木屋就是木屋,有什么好看的。”
邰继业嘿嘿笑,应道,“我也不是看木屋,就是爹和小子们总往那里跑,我看看有什么好的!他们一去就是几日,家里都没人了,太冷清了。”
“你不是人啊,我不是人啊!”邰继宗同弟弟斗嘴,兄弟俩倒是凭借一己之力让冷清的家热闹了几分。
这个时候,邰继祖就背着闺女,带着媳妇儿走了进来。
邰继宗和邰继业立刻亮了眼睛,惊喜的迎上前。
“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
邰继业更是顺手接过小侄女,抱在怀里。
邰继祖见弟弟们这般,赶紧问道,“家里有事啊?”
“没有,就是不知道山上怎么回事,心里惦记。”邰继业赶紧应声。
杨丽华眼见刘冬娘也出来了,生怕多说几句被外人听见。
于是,她招呼了几句,就去换了衣衫,然后陪着妯娌做饭。
众人猜到几分,也都默契的闭了嘴,只等晚饭时候关了门,自家人慢慢说。
不想邰三爷也好几日没抓到老兄弟的影子了,背着手,捏着烟袋锅儿找了过来。
“继祖啊,你们家最近这几日怎么了,你爹还没从山上下来吗?是不是有事了,是不是……吃亏了?”
邰继祖怕把老爷子急出个好歹,就留了他一起吃晚饭。
刘冬娘手脚麻利,很快就整治了两个菜,闷了白米饭。
众人吃完,不等撤掉桌子,邰三爷就追问起来。
杨丽华于是把老爷子和珠珠捡个受伤贵公子,又发现这人是她外甥的事情说了。
邰三爷和邰继宗、邰继业从头听到尾,脸色都是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