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才是天下的希望啊!可卓家人寒了读书人的心!”卓云野说得捶胸顿足。
“一切的转机,源于北原人的入侵,让远在北方的梅氏一族崛起了。那大约是二十几年前,当今太后选择了现在的陛下作为傀儡的继任者,那时的陛下即使有才华,在人狼子野心的窥视之下,也无处施展,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可天不绝我大辰,陛下当年作为皇子,深入北原,与北原王和谈之时,认识了北境大将军梅楚云之女梅映雪,就是飒兰的母妃。二人一见如故,互生情愫。可梅楚云不愿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傀儡皇帝做侧妃,受人钳制,于是以女儿试他。好在陛下读圣贤书长大,心中自是有抱负,于是梅楚云便答应了助他一臂之力,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白芷听得很认真,忍不住开口问道:“可这与太子有何关系?”
卓云野笑了,“那老夫问你,孰强孰弱?”
白芷瘪瘪嘴,“当然是卓家强。”
“对!一直以来都是卓家强!他们甚至有能力直接造反。但是直接造反,名不正,言不顺,说服不了百姓。而且他们之中权利分散,若是真的造反,又会在他们之间掀起内斗。所以太子在这其中至关重要,太子是陛下正统的血脉,又愿意为卓家所用,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卓家的依託。大家吸附在太子的位置上,为自家谋利。”
“可若是太子一死,卓氏好几宗的人没有了依託,他们又不舍大权旁落,你若是他们会怎么样?”
白芷思考一瞬后,恍然大悟,“会造反!”
“对,卓家更强,那辰国就会灭亡或分裂。试问天底下有哪一个皇帝,会希望自己的国家分裂呢?”
“所以啊,太子在还算好,梅家还有时间在北边屯兵,飒兰也还能在此期间培植势力,同时去加速卓加内部的分裂。就这样慢慢的,仍是有机会从他们手中夺得天下。”
“丫头啊,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那必定会用尽飒兰一生的时间,甚至是好几代人的夙愿。恨一个人,在权利纷争中没有太大的意义,太子死了,那底下千千万万的贪官酷吏不会死,总会有人为了利益替代他的角色。”
白芷越听越觉得委屈,“可是那该怎么办呢?难道让他们继续作恶?”
“只有让那些心怀正义的大多数人,都走上这个竞争的台子,方能迎来曙光。因此,人们需要信仰,需要能引导他们信仰的人。飒兰作为皇室之人,这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丫头,做他的王妃会很苦的,苦一辈子,时时为大局计。你的苦楚,只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老师看得出,你是一个有自己主意的人,这对你来说,无异于敲碎你的骨与肉,在这场纷争中重塑另一个你。”
白芷品着这句话,一颗心沉了又沉。
这话的意思是,要她为了孟瑛,放弃自我。
白芷一时得不到答桉,她仍旧在渴望有其他的出路,她争辩道:“可这是当权者要考虑的事,普通人也没有必要考虑那么多?比如阿典,若是太子现在就在你面前,他欺负了你哥哥,残害你的家人,你会选择不杀他吗?”
胡典眼睛晶亮,竟狠狠点了点头,“我当然会选择不杀太子!”
这回答惊掉了白芷的下巴。
“我家祖上可是大学士呢!怎可让祖宗蒙羞!”胡典拍着胸膛,满脸都写着骄傲。
胡庚看着他弟弟,满意地笑了,其他人也是眼神炯炯。
他们开始七嘴八舌。
“胡小弟这话可不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与祖宗可没什么关系!”
“好歹也是读圣贤书的人,怎能仅想着自己!”
“江海!你这话也不对,想着自己也没错!只是说来也奇怪,我们这一路上遇到的人,那些仅想着自己的,都因为受不了痛苦,而选择了自我了断。”
“是啊!苦难之时,心头还得装点东西,才有劲儿活下去。”
“我就想活着,活到老死,活到长命百岁,说不定就能看到大辰,重回盛世的那一日!”
……
在这肮髒又恶臭的大通铺里,这群人坚定得可怕。
这是一种生于安逸年代的人难以体会的情感,超脱了自我的范畴,他们为国为民,为将来的太平盛世,为心中的一个信仰。
白芷仰头看他们,他们依旧挥着衣袖争辩,唾沫星子横飞。
月光洒下,好似此处是明亮学堂,他们在各展所学,舌战群儒。
他们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这样的坚定,让白芷羞愧,她朝卓云野磕了好几个头,“老师,白芷受教了。”
白芷与他们达成一个计划,她需要利用月君,到军队那边去探查逃离路线。
于是白芷早早等着月君吃饭。
但等月君入了座,她却无动于衷,一脸不悦。
月君大大的眼睛充满了不解,“白姑娘因何事不悦?”
白芷轻飘飘地从悦君身上划过眼神,满眼冷漠,“昨日我问月君,午膳过后要去何处,月君拒不相告。”
月君懵懵的,“所以呢?”
“爱是极致的坦诚,我连你的行踪都不知道,你如何证明你爱我!你既不爱我,我又为何要爱你!今日这饭月君自己吃吧!”白芷以一种高傲的姿态对月君说完,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