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只是闲聊一番,安吉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安吉默默垂下眼眸,或许有没有王爷,她都能撑起自己的天。
高春阳这连日来,忙着与商户洽谈让利的事,效果很不理想。
他也没有具体的让利标准,只是要求大家将价格降到成本价上下。
这些商户平时向来刁鑽,根据商品种类的不同,平时的利润基本能达到五至七成。
现在让他们不盈利,简直天方夜谭!
虽然减轻赋税,进行补贴,但他们仍旧不愿意。
平时各个商户天天吵吵嚷嚷,如今倒是团结的很,“高县丞,想来是你年轻,不知道做生意的苦!开口就是一个不盈利,好大的口气啊!”
“刘伯父!这愉兰节总不过七八日,根本亏不到哪儿去啊!”高春阳声音都嘶哑了。
“现在是七日,那以后呢?难保不会又有什么节日要让我们让利!什么端午中秋上巳节,这七日那七日的,一年下来我们得亏多少钱!不让不让!一分不让!”
“就是!”
“……”
高春阳头痛至极,其他事情都在稳步推进,只有这让利的事情,没有分毫进展。
他有些不敢去见白芷,当初是他满口答应,说什么包在他身上。
结果现在,没有丝毫进展,还让他们给骂得狗血淋头。
高春阳又鑽进了娇兰坊,泡在酒坛子里,让他得了片刻安宁。
第360章 他在越走越远
高春阳在娇兰坊喝着酒听曲儿,满目茫然。
恰巧好友刘止也在娇兰坊,他是商户之子,在巍县产业不小,往日与高春阳情同手足,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刘止见了高春阳,很热情迎了上来,“哎哟!春阳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咱这个县丞不是个大忙人嘛!”
高春阳一见他,就想起他爹那副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嘴里哼了一声,便别过了头!
刘止都懵了,这什么情况,“哟!高县丞当了官儿就不理咱了啊!”
高春阳回头嫌恶地大喊,“呵!势利之徒,别和我说话!”
这声音有点大,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舞台上唱曲儿的姑娘都顿了一下。刘止身后几个也是高春阳平时的好友,忽的觉得氛围不对,个个神色严肃,生怕他们打起来。
刘止一时来了气,捞起袖子,就指着高春阳的鼻子骂,“高春阳!你脑子进水了是吧!平时跟我称兄道弟的,当上了县丞就翻脸不认人是吧!我是势利之徒?我看你连狗都不如!来啊来!嘴不是很歪吗?来打一架呀!”
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高春阳捞起袖子,吹鼻子瞪眼,“来啊来!谁怕谁!你过来啊!”
身后的人都吓坏了,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个个都去拉着,就他们俩人铁了头想往前冲,有种不把对方打死就不罢休的气势。
舞台上的曲儿也不唱了,穿着华丽衣裙的花魁也赶紧下来劝架,“二位公子都别打了,别打了!娇娇给公子们唱个曲儿,好不好?”
刘止比高春阳大两岁,这娃儿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他多少有种身为他兄长的担当,花魁都劝和了,他也想顺着台阶就下,“算了!你是县丞,打了你就是打了这巍县的颜面,不说了,听曲儿!”
兄弟们常跟着一起化解尴尬,“好啊!好!听曲儿!”
但是高春阳不依不饶,这些日子烦人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安排下去的事情不是这儿漏了,就是那儿砸了。
说到底,这威县的官府就是个草台班子。
谁都是半罐水,却谁都要对他指指点点,说着你还年轻这样的话,将巍县的未来全部让他扛着,他从未受过这样的高压。
白莲花前些日子被打的事,也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让利的是他是一点也推不动,更是给了他一击重锤。
不可能的,民族团结不可能的,巍县富强也不可能的。
至少他办不到!
他也知道今夜来喝这酒叫做逃避,可是他真的没法静下来,一想到这些破事儿,就整夜整夜的失眠。
来了这儿却还见到昔日的兄弟,他们笑容依旧,独独他满面愁容。
满腔的情绪,在顷刻间爆发。
“唱什么唱!几十年了,翻来覆去就这几个曲子,听不腻吗?同一出戏,演了数百遍了,还不腻吗?菜无新品,酒无新味!这样的日子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高春阳的嘶吼的声音极大,整个娇兰坊瞬间鸦雀无声。
“你们这些读了书的人怎么不去考取功名?偏窝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日日寻欢买醉!呵!想来你们也走不出巍县,你只要走出去,走到琼州,别人一眼就看出了你们是巍县的人!嘴里只会说,呵!这穷酸样!”
“这街上数年如一日的模样,你们早晨起来,就是与往日一模一样的生活!时常都想不起,今夕何夕!走出了门,街上都是衣衫褴褛之人,他们身上有跳蚤,有臭味!你们个个避之如蛇蝎!你们却不知他们现在还在过着以狩猎为生,靠天吃饭的日子!”
“没有人告诉他们,衣服是要换的,头发是要洗的,吃饭是可以用筷子!没有人!你们只会日复一日的嫌弃,憎恶,拒绝他们进你们的商铺,拒绝让他们出现在你们眼前!连他们掏出银子你们都不愿意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