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死了。”梅伯阳笑得僵硬,“早就觉得他活不了多久,结果还真没活多久。”
游珍珍心头一痛,这些年来,若不是梅公护着,她和景德帝早死了多少几百次了。
虽然梅家的野心本就是灾厄,但是对于这样一位长者的去世,游珍珍还是流下了眼泪。
梅伯阳的神情和感受都显得有些麻木,却是在看见游珍珍的眼泪后,心里一下就空了一块。
但他仍旧不太想承认什么,还打趣游珍珍,“你这眼泪,该不会是为我而流吧!”
“为你?怎么可能……不是为你呢?”游珍珍话说一半还拐了个弯儿,她想起了她的任务,“梅公大义……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有我陪着你……”
游珍珍揽过了他的脑袋,小心抱着,任他的将脸扑进腰间。
梅伯阳一动不动。
多么假的话,此时他却还想再听听,他搂紧了游珍珍的腰身。
“上次我说我要做皇帝,就跟他大吵一架,然后我就有两个月没去看他……”
“你说我是不是该天天去看他?他好像怨我,说总见不到我人……”
心痛的感觉慢慢袭来,又绵又密,梅伯阳险些呼吸不过来。
“不是的,父子吵架多正常,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跟他吵架,不就证明你们关系好吗?”游珍珍安慰他,说的也是实话。
梅伯阳想将整个人深深陷入她的身体,逃避所有的无力与痛苦。
却是在满到膨胀的情绪里,还有一丝清醒。
他明白了孟瑛这出美人计的意义,游珍珍是送给他的美好想象,在失去一切后,她还会在自己身边柔软的承託。
但同时也是那被称为温柔乡的囚笼。
梅伯阳嗤笑此刻的自己竟然需要这个囚笼,他多没用啊!
*
会盟在晚些时候开始。
孟瑛除了沉痛,却是心潮澎湃,今日的事敲定之时,肩上的担子就像是卸下了一半。
他在大殿门口等着白芷和孩子们,他昨夜把两孩子都送到了她那儿去,希望他们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真正变成母子。
白芷牵着两个孩子有说有笑地走来,宫里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就连孟瑛的神情,也与往常别无二致。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盈盈浅笑,银白的发带松松地束在脑后,被风吹得稍显凌乱。
他伸出手,“昨夜睡得可好?”
白芷有一刻的恍惚,这样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了,一时有些心慌,停下来步子,多看了两眼。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目光交缠的暧昧,白芷一时红了脸,慌忙移开了目光。
他该不会以为是他长得帅,才盯着他看的吧!
孟靖咚咚的爬上台阶,抱住了孟瑛的大腿,“父王知不知道我们昨夜吃了什么?”
孟瑛看他笑得灿烂,也染上了笑意,“吃的什么?该不会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正是!是方便麵!娘亲说今晚做给你吃,你去不去啊?”
孟靖生怕他爹不得吃,一直在白芷耳畔念叨,白芷只好让孟瑛晚上来尝尝了。
孟瑛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外祖去世的痛,被暂时地掩盖,他眉梢高扬,眸光雀跃,“当然要去!当然要尝尝你娘的手艺!”
白芷巴不得把脸埋进帽子里,就一个方便麵有什么手艺不手艺的!
不过嘛,她和孟瑛氛围虽然略显尴尬,但是看见靖儿高兴得不得了,白芷心里也是暖暖的,除了卓遥的避而不见,她觉得离他们近一点,也挺好。
他们以为,一切都在变好。
却不知一匹快马的到来,会将这一切生生撕裂。
春鸟宫宽阔,大道可并行好几匹马,但却不是谁都有资格在大道上驰骋的。
而将马骑得那么快,丝毫不顾人死活的,就只有一人。
扫雪的宫人一听着急促的马蹄,大喊着,“快让开让开!不要命了都!”
“可这雪还没扫完……”
“先闪开吧!哎哟!躲起来!”
三两个小宫人忙躲了起来,剩下两个刚来的望着远处疾驰而来的那匹马,不知所措,一脸茫然。
梅少鸿渐近,看着前面被大雪覆盖的路忙勒停了马,马儿微微受惊,吓得原地转圈。
梅少鸿十分不悦,“这路谁扫的?”
几个小宫人面面相觑,不敢答话,也不敢抬头看马背上的人一眼。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扫不乾净?”
梅少鸿就只是这么咒骂了一句,勒转马头,往另一条路上去了。
马儿都走了百米不止,梅少鸿又觉得气不过,耽搁了他的时间,于是又勒停了马,对着旁边对他行礼的宫人道,“把那几个人给我砍了!”
宫人一脸不可置信,“呃……少公子,罪名……是什么?”
“你去问啊!”梅少鸿说完又骑着马走了,风风火火,谁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宫人也不知道怎么办,往常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生完气就过了,有时会记得他下达的指令,有时又记不得。
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查起这事,想放那几个无辜的小宫人一马,心里又有些害怕。
总之这事情谁也不好办,谁都在战战兢兢的想着事情该怎么办,想到最后,却还是受不住恐惧,去了结了那两个小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