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来了。”卓翎将卓遥扶正后,又去张罗起了那食盒,食盒里有热汤,她怕冷掉。
“阿芷,快些吃,或许明日你就能出去,今夜只能将就一下。”卓翎将肉汤凑到了她面前。
汤还是滚烫的,应该是一煮好就马不停蹄地送来。
尽管白芷现在又饿又冷,她还是别过头拒绝了,而后自嘲冷笑,“既然是谋反,哪能这么容易就饶过我?”
“不会的,飒兰哥哥绝不会伤害你,他应当一会儿就把你放了。”卓翎说得很笃定。
这句话几乎瞬间让白芷明白了卓遥的逻辑,“他不会伤害我?即使我现在已经入了大牢,姐姐还是觉得他不会伤害我吗?卓遥,你当时没有选择站在我身后,是不是也是这么想?”
卓遥重重地喘息着,眸中艰难地聚焦,平时冷冽的眸光变得朦胧晦涩,像是潮湿的泥沼,“是……他不会害你,他爱你……就不会伤害你……”
一听这话,白芷就忍不住发笑,她声音忽然变得高昂还有带着些许不屑,开口问道,“他的爱就那么了不起?我非接受不可?”
此言一出,卓遥和卓翎都沉默了,白芷好笑地望着他们,“我知道你们渴望什么,你们希望快些合兵,救自己的弟弟吧,所以你们需要孟瑛来促成这件事,这能有什么错呢?只是你们从未把我当家人而已……”
“没有……阿芷,你一定是我们的家人,只是……”卓翎忽的住了嘴,她还在想说孟瑛爱她,所以她就该是他的王妃。
卓翎明白了那深深镌刻在她姐弟二人脑子里的印记了。
就好像,孟瑛是天,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他要的理应得到,他恨的就该毁灭。
在娘亲死后,孟瑛的些许帮助,如雪中送炭,如暗室逢灯,成就了他在他们姐弟二人心中的神话地位。
像是人们信仰神仙会在危难之时出手相助一样,他们就这样信仰着孟瑛,把他当做神。
却忽略了一点,孟瑛只是个凡人。
他们只是在不要脸地依赖他而已。
但揪其原因,是儿时的她将孟瑛当成了救命稻草,不知该如何操办葬礼时她去找孟瑛,不知该如何管理下人时她去找孟瑛,弟弟生病了她去找孟瑛,后来,连穿什么衣裳说什么话,也会去找孟瑛。
她拼了命地在弟弟们面前强化他多重要,多厉害。
殊不知,这些事情,她自己早就能一个人做到了。
此时再去想,其实他也没那么重要了。
卓翎忽的落下一滴泪,用额头抵住白芷的额头,“是姐姐的错,姐姐想错了,他的爱也没什么了不起,阿芷若不喜欢,就不要接受,也不必原谅……”
“我和阿遥都做错了,是我们一厢情愿将你推给飒兰哥哥,是我们在逼你,姐姐跟你道歉。你心里难受就怪我们,骂我们,但是不管你最后会不会原谅我们,姐姐都是你的家人,永远都是……”
不管白芷的心有多凉,她还是被卓翎的话击中了心,她可以不接受孟瑛的,至少现在有人支持她。
她还是心疼她有了身孕身子不舒服,擦乾自己的眼泪,对卓翎道,“姐姐你先回去吧,我有话对卓遥说。”
卓翎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卓遥,他虽然身子骨极壮实,但是枪伤到底没见过,现在又虚弱至极,怕他一时太伤心给气死了。
卓遥倚靠在牢房门对面,朝卓翎点点头。卓翎只好离开,有些话只能他们二人说,但她没走多远,只在拐角处听着,以免卓遥身子扛不住。
卓翎走了后,白芷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伤得怎么样?”
是冰冷的语调,是她第二次的关心。
“我……没事……未及要害……”
“你能不能发誓……你不会死。”白芷又再次强调。
卓遥不解她的意思,却也照做了,“我发誓……我不会死……”
“那好……你说的啊……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话到此处,卓遥还有几分期待,他觉得她是心疼他的。
白芷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薄凉的笑意,唇瓣轻启,“其实……当初和你成亲……也不过是联姻。”
话音一落,卓遥瞳孔倏地震颤起来,心疼得像是在被锯齿来回拉锯。
只是这锯齿刃是两头的,拉锯着卓遥的同时,也把将白芷伤得体无完肤。
极致的痛带来了一丝愉悦,她仍要开口。
“阿谷……也不过是为了绑住你的筹码。”
卓遥胸中气血一涌,他抬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胸腔,好似按不住,就会一口鲜血喷溅而出,夺人性命。
“你要是没有兵,谁也不会理你。你这个人也没什么优点,连自己的女人也能让,窝囊死了!”
“这么大的个子,怎么就能对别人唯命是从呢?”
白芷看他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摇摇欲坠,声音渐渐小了,咬着唇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会死?”
卓遥明白的,人心里若有痛,总得发洩出来,杀得热火朝天,才能安心。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不会……我一点也不痛。”
白芷的表情也变了形状,她努力维持了讥讽笑意,可那两行眼泪却出卖了她,“那好,我就继续说了……”
“到头来,你就是那种一事无成的男人,女人你也护不住,就爱做别人的哈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