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睡着的老妪睁开了半边眼睛,猛烈咳嗽了一阵。
你哪来的钱去抓的药?老妪声音中气不足。
孙大有勉强笑了笑:我遇到了一个好心友人,他给了我二百文钱。
咱家虽然穷,可世世代代都是清白人家,你可不能为了我这个老不死的去干亏心事啊。老妪忧心忡忡。
阿娘,我真没干亏心事。孙大有解释。
孙老妪却不信,她掐了一把孙大有:你这孬货还想糊弄老娘谁会无凭无据就给你钱呢。
她活了大半辈子,只听说过有谋财害命的人,还没听说过给人散钱的人呢。
孙大有正欲解释,忽然传来了院门被敲响的声音。
孙老妪连忙捅捅自己儿子,让他去给来客开门。
孙大有手忙脚乱开了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他的恩人老陈头和另外两个年轻人。
一个是位漂亮的小娘子,看上去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稚气。另一位则是一位身穿白色圆领袍,头戴高冠的俊朗读书人。
一看就非富即贵,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既富又贵。
孙大有顿时局促了起来,他求助地看向自己唯一一个认识的陈国生。
作为升斗小民,孙大有面对权贵自然而然产生了自卑感。
陈国生朗声笑着,指了指李长安和沈初:这便是老夫的后辈了,这个小女郎姓李,这个郎君姓沈。
孙大有连忙行了个叉手礼:某名孙大有,旁人都唤我孙独眼,见过李小娘子,沈郎君。
又想起自己堵住了门,连忙不好意思笑笑,侧身让出了院门,眼角的余光看到自己破破烂烂的院子,黝黑的脸更红了三分。
我家中破旧,让娘子和郎君见笑了。
李长安宽慰笑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此院虽不大,却有孙郎君这样的英杰住在此处,又何来见笑之说。
听到李长安直白地夸赞,孙大有直接结巴罢了:我丁点儿大的本事没有,哪里算得上什么英杰。
李长安笑了笑,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接着聊下去,只是带着沈初和陈国生二人迈进了小院。
这位沈郎君略通医术,听说了你的事情后便主动请缨来为孙郎君之母看病,正好我也有一桩事情想要托付给孙郎君,是故今日才特地登门拜访。
沈初的确粗通医术,大多数读书人涉猎甚广,其中就包含医书,多多少少都知道几个常见的方子,沈初也不例外,到了大唐后,他又跟着大唐的大夫学了一些简单的把脉本事。
医术不说高明,但也能和街头巷尾那些郎中一较高下。
按理说一贯钱就能治好的病不会是什么大病,孙大有忧愁,不过是因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罢了。
沈初上手给孙老妪把完了脉,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紧张,他温声道:不是大病,想来应当是前些日子天气转寒,凉气入体,感染了些许风寒。
就是普通感冒的意思。
一般这种病在古代只要是身体康健些的人都能硬扛过去,孙老妪也只是年纪大了,又多年操劳,所以这才有些发烧咳嗽,又一直没有治好,才拖到了今日的境地。
听到沈初的话,孙大有紧绷的表情顿时放松了下来,就连病床上躺着的孙老妪都轻轻松了口气。
她还想着要是自己这病真的治不好,就不拖累儿子,一死了之得了。
可只有能活着,人就没有想死的,孙老妪也不想就这么死。听到这病好治,她才松了口气。
按着这个药方喝就行。沈初又让孙大有将药方给他看,这药方是最普通的一个治感冒的方子,上面的药材也都是普通百姓惯用的,没有什么坑人的地方,沈初也就没有改方子。
孙大有点头哈腰地感谢沈初,面上的喜色中却还掺杂着一丝忧愁。
好消息是他娘生的不是什么要命的病,不好的是他这个当儿子的没用凑不齐药钱。
他相貌丑陋,脸上顶着这么一条贯穿整个脸的刀疤,还瞎了一只眼,年纪也不小了,一般好人家都不愿意雇佣他干活,他也只能做些搬运重物的杂活干这个的人多,工钱却不高,他得上哪再去凑出那剩下八百大钱的药费呢?
就在此时,李长安开口了,她柔声道:我方才提过今日上门拜访是为了一桩事。
我想要干些胡人买卖,需要一支商队来往塞外和大唐各地,两边的人脉都打点好了,只是还有一事。
李长安恰到时机地皱了皱眉,露出一副烦恼的模样:这一路上路途遥远,恐怕会遇到不少歹人,尤其是我听说边关附近民风彪悍,盗匪无数是故想雇佣些人手来保护货物。
孙大有一听便心动了起来,他常年在边关服役,经历过大大小小十几次战役,手中的长矛染过无数鲜血,对边关处的情况也熟悉。
这样的活,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