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家郎君送给道长的三贯钱,略表郎君心意。小厮气喘吁吁道。
元虚生愣是从小厮脸上看出了几分无奈来。
大唐的钱币是实打实的铜钱,分量可不轻,一贯钱就有六斤多重,三贯钱将近二十斤,拿在手中沉甸甸地一袋。
元虚生欲言又止。
到了最后,元虚生还是没有找到准确的话来形容这位左相,他想将手中的钱袋还给小厮,尽管元虚生很爱钱,可李长安教过他身为高人应当不慕名利,元虚生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可小厮却抢先一步道:请元道长收下吧权当做件好事,让我家郎君安心。
元虚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将钱袋拎在了手中。
早知道长安城的权贵这么好糊弄,他早就来长安了。
元虚生离开牛仙客府上后,却没有直接奔向李适之府上,而是直奔东市酒肆。
酒肆附近,李长安还在此开了一家客栈,专门供宿醉的酒客休息,还能给一些聚众饮酒的酒客提供单独空间饮酒作乐。
李适之就是这里的常客。
《饮中八仙歌》曰: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
李适之每次饮酒可饮一斗,第二日还能清醒处理事务,时人为之称奇。
走进客房后,元虚生用脚尖将门勾住踢上,将拎着的钱袋随意往桌面上一扔,而后便将自己摔进柔软的枕头中,万分怜惜地从怀中拿出一本书。
《二十七天速成世外高人》
编者:李长安副编:沈初
真是妙啊。元虚生沉醉看着书,一边翻页一边啧啧称赞。
若是早有此书,他何必等到如今头发都白了才被权贵看中呢?
寿安公主有此本事,就算是不当公主,当道士也前途无量啊。
不过寿安公主不是名为李安娘吗,怎么还有个李长安的笔名呢?
许是最近朝野动荡,李适之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减少了外出喝酒的频率,元虚生得到的消息是李适之每日必饮酒,可这回他却等了数日都没有等到李适之。
直到第四日,元虚生才终于透过窗户缝看到了骑着棕红大马打马而来,又将马停在酒肆门前的李适之。
元虚生顿时精神抖擞,他连忙坐到铜镜前将自己几日未梳的头发梳好,整整齐齐笼入道冠内,而后便人模人样地出了门。
几息后,元虚生又倒了回来,走到床榻边上,珍惜地从枕头下面拿出这本《二十七天速成世外高人》,小心翼翼抚摸着封皮:差点把你这个宝贝给忘了。
将书塞进怀中,感受着胸口处沉甸甸的重量,元虚生顿时觉得底气更足。
李适之将马的缰绳交给酒肆门前的马夫,打了个哈欠,迈步就要进入酒肆。
这几日他和太子等人忙着商量怎么痛打落水狗,趁李林甫病要李林甫命,操劳得很,他连喝酒的时间都没有了。
李适之岂可一日无酒?
按理来说,李适之完全可以让他府中的下人来替他买酒,可饮酒乃是他所爱之事岂能假手他人?
买酒乃是个技术活,唯有千杯不醉的老酒客才能挑出一批酒中最好的那一坛子酒。李适之恰好就是这样的老酒客,所以他隔三岔五便会到这东市最大的酒肆中细细挑上几坛好酒带回府上饮酒。
今日该选口感醇厚些的酒还是口感清冽些的酒呢?
李适之一边愉悦思考,一边抬脚迈过门槛。
忽然,一道身影撞了一下李适之的肩膀,多亏李适之平日偶尔练武,身形还算敏捷,这才只是脚下踉跄了一下,堪堪稳住了身子。
李适之皱眉,不悦抬头看向来人:尔走路为何不看路?
抱歉咦?来人抬头,在看到李适之脸的瞬间,略惊奇了一下,而后也不顾跟李适之道歉便盯着李适之的脸看。
李适之这才看清撞到他的人原来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李适之看清撞到他的人的瞬间面上的不悦消失了许多。
因着李唐皇室认老子李耳为祖的缘故,大唐的修道之风十分盛行,李适之是李唐皇室子弟,自然也崇尚道教,对修道之人颇有好感。
道长为何一直盯着老夫的脸看?怒气下去了,剩下的自然就是好奇了,李适之感受到对面的道人一直在自己脸上转来转去的目光,好奇询问。
此人正是元虚生,他笑道:贫道正在看我大唐的新宰相啊。
李适之吓了一跳,心思一动,他试探询问:道长的意思莫非是?
元虚生道:贵人的好事将近了,贫道在这里先恭贺贵人高升。
李适之心中一喜:道长可否随某回府细说?
哈哈哈,天机不可泄露,老夫今日所说已经太多了,贵人等上一两个月,好事自然会至,何必再向贫道打听呢?元虚生笑了笑。
他谨记着《二十七天速成世外高人》中的第一条说话要语焉不详,对方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和第七条坏事你找上门告诉他,才能显出你的专业性。好事你偶遇告诉他,才能显出你不慕名利,不是为了奉承他才说的好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