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也是浏览了一番这本册子之后,她才发现在她眼中看起来几乎差不多的西装,从面料拼接、专属绣字、袖扣选用、扣眼形制等方面,竟然可以做到每个细节都讲究。
    光是翻完目录页她都已经有些头晕,更别说后头近百页的面料选择,哪里给得出参考的建议。
    这感觉简直像坐进数学考场卷子发下来后发现自己一题不会,可怜得让人窒息。
    略有些惶恐地抬起头,就发现那位老先生已经量好了尺寸,慢吞吞地把皮尺收回工具包,在沙发上坐下后,从上衣口袋取出钢笔,往下拨了拨眼镜,半眯着眼睛往皮质笔记本上记录数据。
    谢景濯也走过来,一手抱起一只萨摩,在她边上坐下。
    “谢老师,我不是特别了解这方面的知识,还是你来看吧……”司璇默默靠近了他一点,把手上沉甸甸的册子捧过去,一边小声开口。
    大概是眼下有专业人士在场,看起来格外没底气。
    谢景濯也是和她相处了一阵,才发现司璇原来是这种乖乖软软的性格:
    和看起来毫无破绽甚至有点高冷的外表完全不同,脾气好得几乎没有一点攻击性,尤其在这种生怕自己做不好的情况下,会显得尤其腼腆。
    伸手把那本册子接过来,他翻开第一页,对她温声解释:“我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但你可以把它简化成选择题,比如第一项——礼服还是便服?”
    司璇眨了眨眼,轻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才道:“你应该……不只是订一套衣服吧,场合不同的话,两个选项都要选的……”
    这感觉太像梦回高中,她被数学老师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
    谢景濯从头到尾都在不自觉关注她的表情,她扑扇着眼睛开口说话的时候,嘴角会像水面上的涟漪,一阵一阵地浮起梨涡,心里忍不住跟着冒出一句话——
    太可爱了……
    这么想着,竟然一时忘了回话。
    司璇看他半晌没吭声,才抬起眼,带了些疑惑看着他。
    谢景濯回过神,若无其事地“嗯”了声,抬手把册子往后翻,一边道:
    “我需要穿礼服的场合不多,家里也有一套老派的规矩,所以暂时只需要讨论便服……至于纽扣的部分我们可以跳过,双排扣对我而言太隆重了,那是我哥才会穿的款式……”
    司璇点点头,在心里默默记下,原来谢景濯还有个哥哥。
    “至于领口和口袋,”谢景濯说到这儿顿了顿,转头对那位老先生简短说了句法语后,接着道,“并没有太多选择,我们还是直接看面料和袖口的部分吧。”
    司璇看他翻到面料页,比起前面密密麻麻的设计和英文单词,这里显然要简单易懂得多。
    她甚至不需要明白什么是顶级品牌lara piana什么是面料含毛量,只需要用手试试触感就能做出粗略的判断。
    就在她对比两块颜色一模一样、但质感有细微不同的布料时,那位老裁缝大概是闲得无聊,主动开口对谢景濯问了句什么。
    谢景濯浅笑着答了句,两人一来一往说了好几句都是法语,语速很快,司璇只能零零散散听出来几个单词。
    在决定要报考国立音乐大学之后,她就筛选了一轮学校附近的法语考级速成班,最后在刘松山的推荐下报名了课程,到现在虽然只上了四节课,但因为要求速成,需要她掌握的内容已经多到让人头疼。
    可这会儿一听正宗的法语口语,才知道她磕磕巴巴读的单词全都是纸上谈兵,在他们面前不等风吹,就是一盘散沙。
    认识到这一点后,司璇深受打击,不自觉把白白的毛从头到尾顺了一遍。
    只好在谢景濯当时听说她报名了考级速成班之后没太意外,大概也明白他无论从时间还是对考级的专业程度上来说都无法兼顾,只表示她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找他请教。
    所以司璇今天明着是来兼职,实际上还带了两本补习班发的教学书和一张入门考卷,打算在这里写完之后再问他。
    谁想得到这兼职做着做着……还反过来让谢景濯给她当起了法语家教……
    而那时的司璇也从没想过,倘若她能在当时就听懂谢景濯和那位老先生的对话的话,谈恋爱这件事大概会及早提上日程。
    对话是这样的:
    -ta copine est belle.
    (你的女朋友非常漂亮)
    -merci. ce n \'est pas ma copine, mais elle est très belle.
    (谢谢,虽然她还不是我的女朋友,但她的确很美)
    - n'est-elle pas votre copine tu vas devoir faire un effort.
    (还不是女朋友?那你可要加把劲了)
    -merci. je le ferai.
    (谢谢,我会的。)
    然而司璇……全程只听懂了谢景濯的两个“merci”和那句励志的“je le ferai”,还以为是老先生叮嘱了他什么事儿,下一秒就转头去看一块漂亮的深蓝色面料去了……
    --
    等两人像点菜一样把高定西装的各个细节确定后,就上楼开始认真工作和好好学习。
    司璇在那张儿童书桌前坐下,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课本和试卷,自己都还没察觉出这画面过分乖宝宝时,就听到谢景濯在一旁忍不住闷笑了一声。
    微微一愣,她才明白过来这人在笑什么,在桌上“嘎达”戳了一下圆珠笔的屁股,一边抬起头小声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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