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舒澜伸出细长的手指,从针灸包上拈出一根银针来,在火上煅烤了一下,朝权洛颖微微一笑,“姑娘,我要下针了,不疼的。”将那短针小心地捻进那片淤青上,权洛颖下意识的“嘶”了一声,却没有预想中的疼,回头,见又一支针扎来,吓得赶紧闭上眼睛。虽然不疼,但很恐怖啊。
“姑娘叫什么名字?”柳舒澜见她害怕,一边施针,一边说些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叫权洛颖,恩,阿姨叫我小颖就好!”
“权洛颖,呵呵,很好听的名字,那小颖家住哪里呢?”
权洛颖想了想,“我家在归岛。”
“归岛?好奇特的名字?没听说过呢?是在哪里呢?”
“在很远,很远,很远的大西北!一座深山里。”
“大西北,深山里?那小颖来这岂不是走了很长很长时间?”
“嗯!”权洛颖闷闷应着,其实坐飞艇花不了多少时间。
“那小颖的家人舍得让小颖来这么远的地方吗?”柳舒澜将最后一根针扎下,继续问道。
“他们开始不同意,不过拗不过我,就放我来了!”权洛颖得意地说。
“呵呵,原来你也这么调皮,跟皇上一样呢!”柳舒澜摇摇头笑道:“皇上也老爱偷偷溜出宫玩,每回都闹得人仰马翻,时不时还要到处惹事生非,受点伤挂点彩,让太皇太后头疼不已,有时候派侍卫跟着,她也能花招百出,甩掉侍卫逃之夭夭。最后太皇太后也没法子了,只好动用祖宗家法,每次她往外跑一次,回来就关一次清斋殿,不给饭吃,让她一个人呆在小黑屋里闭门思过。这才消停了一会儿。但是呢,就算是这样,太皇太后还是把她捧在心窝子里疼着,宠得无法无天,唉。真是让人羡慕啊!”
原来如此,权洛颖暗自嘀咕,果然是那个家伙的作风,惹是生非、无法无天。我要是太皇太后非得关她一辈子的小黑屋不可。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她奶奶就是太皇太后啊,一个会教孙女揍人的奶奶,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她忽然对那位众口交赞的传奇女子有点幻灭。
李攸烨换好了衣服站在门外,突然打了个硕大的喷嚏,杜庞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本,仔细地记下几个字:“万岁爷今天下午打了个喷嚏!”然后又把小本收起放入怀中,准备天擦黑时,偷偷面呈太皇太后。
两刻钟后,权洛颖活动活动脚,“呀,真的不疼了,阿姨,您好厉害,医术比我娘亲还好。简直就是神医!”
“呵呵,我可不姓阿,你就和皇上一样叫我柳姨吧。这只脚虽然不疼了,但也不能随便走动,要休养个两三日,才能下地,知道吗?”柳舒澜笑道。
“知道了,谢谢柳姨。”
柳舒澜受用地点头,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莫名就觉得喜欢,忽然有感而发道:“小颖生得这般漂亮,真是把全天下的女儿家都给比下去了呢!”
“我看柳姨才是又漂亮又温柔的人呢,我猜柳姨年轻那会,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权洛颖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逗得柳舒澜呵呵直笑。
不过笑完了她却一本正经地摇头道:“我可够不上倾国倾城,真要说倾国倾城,咱们玉瑞国倒真的有一位!”
“谁啊?”
“就是玉瑞国当今的太皇太后啊!”柳舒澜笑道:“你是不知道,太皇太后年轻那会儿可真是谈笑间沉鱼落雁,顾盼间闭月羞花呢!想当年往江太公家求亲的人简直要踏破门槛了,最后,还是被当时玉瑞国的太子,后来的盛宗陛下抢了去呢!这一抢可不得了哦,闹得满城轰动,全城青年才俊都抱头痛哭!”
“真的吗?”权洛颖犹不敢相信。
“真的,美人配天子,那些凡夫俗子才不得不收了心,只能在城西的颜湖吟些诗来抒发遗憾!现在的人都当那颜湖是先帝以颜妃的名字命的名,却不知道它真正的来历,盛宗当年带太皇太后游湖,将那美若仙境的湖水比作太皇太后的容颜,文人雅士们笔杆子一挥,颜湖这才一举得名呢!”
权洛颖听着不由一脸神往,太皇太后幻灭的形象一下子又矗立起来,那么美的一个人,真的很想一睹庐山真面目。
柳舒澜一说就停不下来了,“可惜啊,天妒红颜,就在他们成婚的第五个年头,发生了玉蒙之战,盛宗率军出征,中了敌人埋伏,最后被蒙古王木罕虏去。这一去就是整整十年。而那时盛宗的弟弟齐王李安起趁机起事,凭借军权僭越祖制,登上了皇位。为堵住朝中的悠悠之口,不得不立盛宗的儿子为太子,那年先帝才四岁。唉,别人的儿子总归不是自己的,齐王心里岂能舒服?太皇太后孤儿寡母的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说到这里柳舒澜的脸色越发的凝重。权洛颖则是一副听着入神的样子,紧张得等待着下文。
“那些日子,太皇太后为了保护太子,避免齐王的猜忌,连一面都不敢与太子相见,可儿是母亲的心头肉啊,不见又要想,便郁郁得了病。那年我还是后宫里的一个普通医女学徒,每日跟着师父进宫去为太皇太后诊脉,其实她那时的病本就是心病,哪里是药物可以医治的。就这样一天天的熬下来,她的容貌一天天得憔悴,”顿了一下,柳舒澜望了权洛颖一眼:“说句忌讳的话,我本以为她会熬不住就此去了。可是太皇太后的心境岂是凡人所能揣测的,过了一段时间,她竟越来越好了,可是师父还是让我每天都去她那儿诊脉,其实啊,是让我过去陪陪她,给她说说话,讲点外面的东西,尤其是太子的消息。就是在那段时间,我和太皇太后身边的侍女燕娘渐渐变成了好姐妹,太皇太后也对我信赖有加,所以在盛宗复位,一切风平浪静后,才破格提拔了我做了太医馆的馆主。起先那些学医的老头子们都还不服气呢,后来都被我一一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