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僵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过,颜睦毕竟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过,该有的圆滑世故还是有的,他们既然不说,只能自己撑场面了:“江家果然是名门世家,出了江公子这般风华人物,真让我辈汗颜哪!”
“呵呵,颜舅爷何必妄自菲薄,现在提起颜舅爷的大名,玉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颜舅爷闻言,眯成线的眼睛总算松开一点,滴溜溜的眼珠放出几缕光线:“江公子过奖了!”似乎还想顺着这个台阶下,可李攸烨懒得跟他再客套,看着他就觉得不胜其烦,合上扇子:“颜舅爷既然没事,那晚辈告辞了!”转身便走。
“哎,等等,江公子!”颜舅爷憋了一脸汗出来,忙喊住人:“颜某与江公子一见如故,想邀请江公子到贵妃园林一游,不知江公子可否赏光?”
呸,谁跟你一见如故,杜庞早就不耐烦了,没见过这种上赶着巴结人的,还自诩皇亲国戚呢,皇亲国戚也没这样掉价的,去去去,别再缠着我家公子了,我家公子累了半天了,现在需要赶回去休息,哪有功夫理你这肥头大耳的!
贵妃园林?李攸烨挑开了眉,看着一身油水的颜舅爷,联想起他那百万黄金大手笔,突然就想去见识见识,因而道:“既然是颜舅爷相邀,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呃,哈哈哈哈,颜某没看错,江公子果然性情爽快……”
颜舅爷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由于笑得实在夸张,鼻子下边一弯小胡子几乎扯平,非常滑稽可笑。
李攸烨汗笑着侧过脸去,居然看到陈越那张常年不动的脸上,嘴角在抽,心下暗叹,这颜舅爷的逻辑不怎么样,但这表演功夫实在到位,难怪早年在戏班能混到班头位置,就这水平,不去演戏,简直是浪费人才!
“管家,快去把拨云姑娘请过来,今个陪江公子一起游园,到时候请她献一段歌舞给江公子助助兴!”颜睦一边吩咐了管家,一边又热络地拉着李攸烨往前走:“来,来,我跟江公子引荐几个人!”
颜舅爷的大肥掌前边一指,满脸笑褶子都拧巴在一起。李攸烨“盛情难却”,跟他走到人前。迎面对上几个身着官服的官员,看服制大都是县里的,只中间一个,瘦脸小眼,一看就是有几分精明的,是郡里的人物。几个人眯着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李攸烨,突然被她一记冷刀甩过,皆暗暗吃了一惊,好凌厉的少年,再看时,发现她又温润如玉,笑意绵绵,几人误以为方才是错觉,不觉有些恍恍然,只那郡官心里明白,那不是错觉,这个少年来历不简单,因此,不知何因,一行人心里都是惴惴的。
“这是顺阳郡丞邹济源邹大人,此次是代表郡守大人来拜祭颜祠的!”颜睦介绍那郡官的时候,明显与别个不同,李攸烨心下暗忖,原来是个郡丞,看来,这位颜舅爷果然把手伸到郡上面去了。她倒想起下山时,路过颜氏祠堂看到的那群祭祀的人,如今看来,便是他们了。
颜睦挨个介绍完官员,这才正式介绍李攸烨:“这位是江丞相之孙,江宇陎江少爷!”
“原来是江少爷,幸会幸会!”
“江少爷真是一表人才,不愧是江丞相的高孙!”
“是啊,是啊,江少爷名门之后,前程似锦啊!”
那几个官一听江丞相的名号,再看李攸烨的时候,明显刮了下眼睛,前倨后恭,态度转变之快,之圆滑,之和谐,完全没浪费趋炎附势的本领。而那颜舅爷颇有些自鸣得意之色,他的想法和大多数人一样,虽然太皇太后现在当政,但到底最后还是要归政于李攸熔的,毕竟,燕王造反,她的子孙中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只剩李攸熔一个了,还不还政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江家和颜家两大外戚的联合势在必行。如今他又与李攸烨这位冒充的江家少爷交好,无疑正向众人暗示这一讯息。
李攸烨冷笑着甩着扇子,对所有恭维不置可否,奈何这帮人实在是脸皮够厚,“江少爷家中有没有定亲啊……”
眼看着攀亲的都上来的,李攸烨终于不胜其烦,抓着杜庞挡在前面,使劲摇扇子!
“哟,拨云姑娘来了!”
不知谁振臂一呼,接着一呼百应。无数脑袋在同一时间改变方向,目光发直地望向远方。耳边的聒噪奇迹般地瞬间消失,李攸烨呸了这群人一地,抖擞了一下精神,便也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这一望,暗自吃了一惊。
因那款款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亭中所见的那粉衣女子。
袅袅身姿,莺莺碎步,柔指捏扇,笑靥如兰,那样貌还是那样貌,那神态已非那神态。原本带三分妩媚的女子,真的妖冶起来,竟然比鲁韫绮还要多了三分风情。
一伙人蜂拥地簇到那人身边,虽然不敢有太大的越矩,但那馋涎的嘴脸明显超越了世俗底线,李攸烨不由蹙了蹙眉头。而那粉衣女子似是对这场面习以为常,一边享受着众人的追捧,一边娇笑连连。弱柳扶风的腰肢,惹得一众苍蝇恨不得上去搀扶,打情骂俏的举止,直挠得众人心痒难耐,巴不得拜倒在石榴裙下。这种火热的场面,直到主人翁和李攸烨的目光对上,才冷不丁地凉了下来。
李攸烨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尽管她掩饰得很好,甚至云淡风轻地抛了个媚笑过来:“这位公子,好生面善,小女子可是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