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钟毓鲤见他根本不听劝,只?得大声喝住他, “你以为你们去就能讨回公道吗?不要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上官家?的权势连江后都要忌惮,何况你们,栖梧有江后保着会没?事,但是,你们去了,只?会把事情搞得一团乱!”
“可是……难道小颖的伤就白受了吗?”刘速紧着拳头,胸中?气愤难消,钟毓鲤扭过头来,敛着眉没?有说话,似在思索什么。这时候权洛颖的睫毛忽然动了动,她神色一顿,忙俯身轻唤,“小颖?”刘速见状也撤回脚步,奔到床前,“小颖,你醒了?”
权洛颖缓缓睁开了眼?睛,嘴唇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钟毓鲤忙把她的氧气罩摘下来,柔声问,“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静静地躺在床上,魂魄仿佛被抽走?了,对钟毓鲤的问话忽然没?有反应了。钟毓鲤有些担惊地抚了抚她的额头,对刘速说,“你快去叫韫绮回来,说小颖醒了,叫她先回来看看,有什么事咱们以后再从长计议!”
“好,好!”刘速一面应着,一面飞快去了。钟毓鲤转顾病榻上不声不响的人,忧心忡忡,心里有太多?疑问,一时又不知道从何问起。突然听到一声气息微弱的“钟姨”,连忙俯身接话,“哎,我?在这儿,小颖,你现在渴不渴?”昨晚她流了太多?的血,身体应该亟需要补充水分。她眨了眨眼?皮,样子看起来虚弱且疲惫,钟毓鲤连忙去倒水给她喝。在杯子里插了支吸管,托了她的后脑方便她衔着,当杯中?水见了底,问她还要不要,得到摇头的回复,就把杯子收了,放她重新?躺好,“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昨晚真把我?们吓坏了!”想起刘速抱她回来时那触目惊心的一幕,钟毓鲤就止不住胆战心惊。如今人能醒来,便觉得再大的恐惧都过去了。
权洛颖侧脸看着窗外,黎明前的无边黑暗,似乎拱动着一只?渐次睁醒的兽,将?云层搅得狰狞可怖。她阖了阖眼?皮,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极其轻淡地问,“他怎么样了?”
钟毓鲤知道她问得是谁,叹息着摇了摇头,“脊骨摔断了,即使醒来,也不过是……”
那云似乎又厚了一层,慢慢地朝地面压沉,在黎明到来之际,天?与地的界限反倒模糊不清了。
“小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和?斯昊打起来?你们……”她的话音被突如其来的一个炸雷消没?,冷不丁回头,移目窗外,九千里的云天?忽然抛下一场大雨,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先前竟没?察觉到丝毫预兆。“怎么说下就下?”钟毓鲤起身走?过去把窗帘拉上,将?压抑的天?气隔绝了,退后几步,嘀咕道,“这天?真是越来越难测了!”回过头来,不禁被那双浸着恍惚色泽的眼?睛定住。
“她把一切都记起来了!”
白色的窗帘幽暗,俄而被不期而降的闪电照得透亮。她凄艳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原来的方向,仿佛仍能目见窗外雷霆惊怖的景色。
“我?就猜是他搞得鬼!”医院的外厅里,鲁韫绮一边兜着毛巾用?力擦头发,一边怒不可竭地说,“密道的这部分记忆,咱们谁都没?有透露,除了他还会有谁?!”将?毛巾一甩扔到沙发上,抱着胳膊坐下,钟毓鲤给她递过来一杯温牛奶,暖下身子,“你先别急着下定论,待他们提取出二人的声音源,一切便分晓了!”
“是啊,”刘速说,“不一定是斯昊做的。咱们让她回忆一个场景都需要花费那么多?心力,吕斯昊仅凭三言两语,根本不可能一下子让她记起全部事情!”
“你们说,她是不是一早就想起来了,只?不过一直瞒着我?们?”钟毓鲤饮了口茶,将?一直以来的疑虑道出,没?想到立即得到刘速的回应,“是的,我?也这么觉得。”鲁韫绮扭过头来,他继续说,“还记不记得,刚开始咱们给她做恢复疗程的时候,她对所有人都非常冷漠,尤其是小颖,面对每天?晚上的记忆催眠也很烦躁,后来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这一切都变了。”
经他一提醒,原本还漫不经心的鲁韫绮心里咯噔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那天?,是那天?,她和?小颖从山上带回只?白鹰,后来又莫名其妙消失了一下午!”随即又抚着额,“不对,不对,是前一天?晚上,前一天?晚上!”她凛着眉峰,那是她刚发现她们有过亲密接触的时候,“我?早该想到的!”之前两人一直冷漠极了,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使得一切发生?了改变,最有可能的就是她将?所有的事都记起了!可是,随即又说不通了,“她既然早就记起来了,为什么直到昨晚才……”
“你们快来听听!”这时成乐气喘吁吁地打开了门,伸了半截腰进来,众人一愣,纷纷跟着他往实验室奔去。
“这是我?们利用?超时空接收器,将?两人扩散的声波重新?回溯提取出的声波源,我?给你们放出来!”成乐边说边打开音箱,里面先是出现一阵杂音,接着就有熟悉的声音流传出来。
几人围在音箱周围,屏息凝神听里面的对话。结果却与意料中?的大不相同。在这短短十分钟的音频中?,吕斯昊光是喊“交出时心轴,不然我?就开枪”就不下数十次,语速渐次急切,好像疯了一样,而相较于他的激动,李攸烨则是平静得多?,从她那一字一顿的“休要妄想”中?,鲁韫绮甚至能想象到她当时凌蔑不屑的态度。这显然已经触怒了她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