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五官立体度颇高,浅咖色的眼珠专注于某种事物时当真同他的名字一样,仿佛天上闪闪发光的银河。
“有!我有很多珍藏的笔!”
有夜连忙拽着输液管起身,去一旁的小柜子里取出满满一盒各式各样的可爱圆珠笔,递到星渚面前。
“全都可以送给你!”
星渚显然被她这副突如其来的热情模样吓到,他怔了半响,才像是害羞似地低下头,用漂亮的手指拨弄起盒中的圆珠笔。
“倒也不需要这么多…”
他挑挑拣拣,许久才在一堆花花绿绿的毛绒玩具笔中选中一只相对朴素的白色草莓兔笔。
“你不喜欢吗?可是你认真刷题的样子真得很帅,多拿几支才能多刷一点哦。”
有夜不清楚星渚的成绩如何,但不管怎样,多刷题总没错。
而且只有用着漂亮可爱的笔,刷题时的心情才会好。
陪伴有限,人生苦短,又何必端着憋着?
有夜感觉像这样一股脑儿地把心中所想全部说出来,简直舒坦极了。
这感觉就好像连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也因神经的舒缓而慢慢松弛,一直束缚精神的枷锁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开,释放出最本真的自我。
“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星渚忽地面色爆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面颊,眼神游离地又拨弄起盒子里的笔。
“我就再拿一支好了。”
“这支好看!”
有夜颇为满意地递过迪某尼的达某菲弹弹头圆珠笔,上方用弹簧固定的毛茸茸熊头会在书写时不停晃动,可爱极了。
星渚眨了眨眼,半响才僵硬地接过那支笔。
“好…是挺好看的…”
就是有点太可爱了…
他取了笔便坐回沙发,十分勉为其难地在有夜期待的目光中选用了毛茸茸的弹弹笔,虽继续写着作业,但却很难再像之前那般集中了。
星渚觉得自这次苏醒之后,有夜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别说这样同他正常对话,就连能直视他的时候都非常少有。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这样热情投来的视线着实令他如坐针毡。
可这边僵着身体,木着脸刷题的星渚在有夜眼里反倒是成了一道新奇的风景线。
她盯着对方手中那只弹弹笔上不停晃动的熊头,慢慢翘起唇角,轻声却又清晰地赞叹道。
“真可爱呐。”
可爱?
他难道把自己内心所想说出口了么?
星渚惊异抬首,却像是被眼前景象烫到般地收回目光,将头埋得更低了。
病床上斜靠着的少女在一片昏暗中也裹着浅淡的光源,夺回生气的莹红双瞳仿佛这世上最璀璨的红玉,跳动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正专注地指向他这边。
那目光专注地就好像这全世界她只看重他一个……
啊啊啊!好烦!
这傻瓜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那副样子对他来说有多少杀伤力啊…
星渚抿着唇,自有夜这边抬手托腮,巧妙遮盖掉自己红透的脸颊,却遮不住发艳的耳尖。
他佯装平静地预备翻页,却突兀发现自己笔下原本工整的公式已经变形成一堆歪斜乱码,只得烦躁地将其全部涂黑,再狠狠捏皱扔去一旁,像是要借此发泄什么似得。
为了让视野余光中的那抹月色变得不再那么显眼,星渚竟破天荒地趴上桌,用一个曾万般嫌弃的懒散姿势侧身遮住有夜的全部视线,才堪堪能将那些冗长的题干读进心里。
时间就这么静静过去,病房内又安静下来。
有夜将那盒可爱的圆珠笔收藏又全部仔细欣赏了一番,模仿着毛绒玩具头的表情自娱自乐,只不过她每说出一句“可爱”,趴伏桌上的星渚都会肩膀僵硬地一跳,仿佛被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早就无心刷题的星渚忍不住连连透过手臂与桌子的缝隙观察有夜,似乎是想弄懂有夜究竟在干什么,会不会是生病弄坏了脑子。
可当他看见对方正揉着脸颊努力挨个模仿玩具笔上玩具的神情时,惊讶得只能呆滞地在草稿纸上批量生产出不同语言的“可爱”一词,显然已失了正常神志。
这和平时的她完全不一样……
在两人幼时,有夜最常被夸的便是“乖”,因为她的确像是只乖顺的玩偶,没有丝毫主见,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只是沉默地应声。
可星渚最看不惯有夜那副要死不活,将自己全然封闭的样子,便处处挑衅嫌弃,试图勾起一些隐藏在她内心的真实情绪。而小孩子之间的相互扯皮通常伴随着一方被大人狠狠教训的风险。
显而易见,没人会去责怪一只漂亮乖顺的洋娃娃,于是他就变成了长辈口中那个有些调皮,还喜欢捉弄人的男孩子。
星渚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幼稚得要死,可每每见到有夜那张明明没有表情,却摆明拒人千里的呆滞神情后,他心里就像是燃起了一把火,且随着年岁增长而越燃越烈……
直到乖顺的洋娃娃真在各类药水的滋润下变成半枯萎的花,他才骤然意识到也许自己永远也剥不开对方那层用来自我保护的硬壳。
可她却突然改变了。
就像之前一切不过镜花水月,她脸上不再是面无表情的抗拒,人也开朗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