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佣兵推搡着拾起武器,向他逼近。
可哈兰德硬是只用自身的指甲与牙齿,就将那些恶徒尽数咬杀。
有夜看准时机去抢夺她身旁佣兵的匕首,可即便她的手心已被刀刃划得不成样子,还是敌不过更多向她扑来的佣兵。
“不准动!不然我就先杀了这个女神!”
满是金色血液的匕首横在了有夜颈间,浑身沐血的哈兰德因此停住动作。
损失太多同伴的佣兵们似乎找到了克制哈兰德的办法,反手就将尖刃送进了有夜的右肩,以此要挟哈兰德主动被俘。
有夜眼看着哈兰德就要听从佣兵的指令,简直急得不行,口不择言地想要赶他走。
“你敢!你现在就给我滚!!哈兰德你这个残次天使,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到现在都不能使用神力!你赶紧给我滚啊啊!”
尽管没了羽翼,但只要哈兰德别再管她,就能一个人逃跑,活着才更重要啊!
可即便她说出的话已经如此伤人,哈兰德还是没有移动分毫,只用压抑着莫大的悲痛的染血黑瞳静静望她。
“我让你滚,你听不见吗!!?”
有夜怒吼着,她不要命地抓着颈间的匕首,不停喊着废物,想要赶走尚有一线生机的天使。
突然,极富节奏感的脚步声划破神殿内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缓慢自拐角处出现的鎏银袍角让有夜瞬间重燃希望。
不知为何出现在此的主神面无表情地踏过一室鲜血,在望见她的一瞬就骤然沉下面色,完全一副风雨欲来的压抑模样。
啊,是…怒?
有夜自主神的神情中读到了明显至极的愤怒。
她没由来地心慌起来,是因为她这个没出息的造物吗?他在对她现下的狼狈愤怒吗?
挟持她的佣兵显然认不出主神,他将匕首紧贴在有夜的颈动脉旁,就连“谁”字都没说完,就被主神隔空一个挥手,直接像弱小蚊蝇一般拍上后头的墙壁,瞬间化为一滩混着尸块的血水,黏糊糊地滑下光洁的墙壁。
“低贱。”
主神隔空挥开的手掌还未收回,他扫了一眼有夜身上的伤痕,指节略一弯曲就隔空将剩余的佣兵一齐提着脖子向上撞至天顶,顶碎整个脑袋头骨,降下浓密血雨。
“看来艾菲克罗斯对你们过于心软,竟容忍低等生物进入神殿如此放肆。”
他说这话时,眼珠淡漠地滑向大厅入口,负责把风的佣兵早就害怕到瘫倒在地,咿咿呀呀地说着句不成句的求饶。
但再惊恐的求饶也博不来主神半分同情,他挥手将那些佣兵尸体全部抛出神殿,重重甩在殿前广场上,才看似悲悯地放了把风佣兵一马。
等佣兵跌跌撞撞地奔向广场,疯癫似得狂喊“神怒”之时,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精准无误地贯穿了他的脑袋,于地面划出焦黑的曲线。
恰巧在广场上目睹这一幕的信徒们纷纷煞白了脸,不约而同地祈跪在地上。他们忏悔着,祈祷着,以期盼震怒中的神祇不会因此迁怒自己。
而这一幕,也让隐在阴暗角落里的其余恶意从此不敢再打新生月神的主意了。
主神敛下眼帘,处理好一切后才将视线投向角落里的阿尔忒弥斯。
见对方摇摇晃晃地起身,他不自觉地抬手自然下弯,似就要将一路跑来的月色安抚地拥入怀中,可那抹月色却与他错身而过,径直奔向了一旁浑身鲜血的残次天使。
他只得僵硬地碾着指腹慢慢收回手。
“哈兰德!你怎么样啊,干什么不逃啊!好不容易挣脱你还不逃,你是傻子吗呜!大傻子呜呜。”
有夜一边伸手去抹对方脸上快要干涸的血液,一边心疼地侧过他的身体,颤着手查看他背部的伤痕。
被直接砍断的羽翼只留下两节森白的翼骨,藏在带有血水的肌肉纹路内,像是平白多长了两节戳出脊背的异骨。
只这一处的伤痕就如此骇人,更别提他因徒手搏斗而生生断裂的指甲,与哈兰德沾着碎肉的撕裂口角了。
他现在的样子看得人心直颤,无论哪里都是鲜血的颜色,有夜哭着轻轻击打了好几下哈兰德的肩。
“你为什么不听呜,你不要管我,为什么不早点跑掉!”
哈兰德仍是不言不语,任凭有夜翻来覆去地查看他身上的伤口,拉着他伤痕累累的手掌默默地流泪。
他盯着有夜肩上还在冒血的血口,暗自咬紧了后槽牙。
深切的无力感与挫败感将他尽数拢进血色,久久不能回神。
伤害人类的天使会堕转,哈兰德不知道自己会转变成什么样的怪物,眼前挥之不去的血色令他感到害怕。
但即便是要堕转,他也想留在能看见这空中明月的下界,而非只剩浓稠黑暗的魔界。
“大人……”
哈兰德缓缓朝着有夜伸手,然后无比坚定地掰开有夜的手,将他先前一直攥在手心的梗羽放进她的手心。
天使本会折下自身最漂亮的梗羽向主人展现衷心。
可那支梗羽现在已经吸饱了血水,沦为一柄丑陋的黑红羽根。
“我会走的。”
哈兰德垂眼,那些溅进他眼珠的血液仿佛凝成了一张膜,把他的眼睛彻底染成血色,他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我不准!现在走什么走!赶紧过来让主神给你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