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
好在,徐有功左右端看没见到人听,松口气。
元理此刻也道,“还有我,你以为我傻么?我看一眼便知这抵小半城的地和财产,就是猪都不信,梁惠识只为妻儿杀那么多人。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说最后一遍——
我是有病,不是傻。”
话都让他们说完了,徐有功觉得很是讽刺,案件破获后,许纯就像是甩开烂摊子那样,迫不及待把一切都甩出去。
家仆放了,告示贴了,宣告梁惠识因多年前家中大火,妻子死亡才报复。
对那些农田地铺,只字不提。
但面前的两小只却说的头头是道。
“这就跟什么似的?之前我讨饭时,听过桩奇案,说就附近哪座山上的劫匪,曾劫走了宫内运送库银,三十万两!官府缉拿了劫匪,可无论怎么问都问不出库银的下落来,问只道是花光…拖了一年之久,抓走的山匪被折磨的都半死,皇帝才下令将人处死……但——
谁要一群臭山匪的命啊,重要的是库银!眼前这「白皮书案」……不过是曲折离奇了些,但归根究底,有异曲同工之妙!”
元理不发病时,口齿伶俐的跟他大哥一模一样,当然,他大哥没对他这样好过。
徐有功浓眉皱紧,稍迟,叹气,轻声道了一句:“元理,你会骑马吧。”
说得冷淡,霄归骅却长舒口气,“我去牵马来!你先跟着二哥。”推了一下元理,元理立刻道:“放心,我会!三哥有钱,给我买好了!”
徐有功不置一言。
霄归骅很快牵出马来,元理则是忍不住夸道,“二哥,三哥怎么这么厉害?他连你要做什么,走什么路,他都知道!”
霄归骅被说的有些脸热,看向徐有功,好在徐有功没什么反应,倒是元理又想到什么,对霄归骅道:“三哥,我这马钱,怎么给你啊?”
霄归骅没跟他说,看向徐有功,恢复乖巧——
“二哥,我也正想说,此去嵩县,山高路远,路上不管是治病救人,还是摆摊义诊,我可以赚钱,绝不拖累二哥!”
元理挑眉,“嗯,我也去摆摊!我会算命!”
徐有功在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中,起初还有些不适应,他习惯了一个人,但……这样好像也不错。
等他们说完,徐有功才道,“我也可做些力气活,养活你们不是问题。”
元理却皱眉,突然倒抽气——
“不对啊,徐有功,你……是县令对吧?怎么咱仨弄的,像个讨饭团伙……”
徐有功:“!”
说这话,已到巷外,人一多便默契地停口。
而这路上不少百姓因梁惠识的事,都认得徐有功。
徐有功不想说什么,因为并未解决全部案件,只是走着走着就发现,街道两侧竟站满百姓。
他们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怒,更像复杂。
徐有功自认有愧,并未抬头。
他不敢看人,人也不敢看他。
结果到城门口,路尽头,又遇到县丞送行的队伍。
队伍很长,许纯走了,县丞暂代任县令。
被拦住路后,徐有功等人不得不下马,对比县丞满脸红光的新官上任,徐有功这个新官,只有淡淡疏离,与诸位互礼道别后,县丞坦言送他一程,也希望他能给个一两句破案的关键,记录下来,这也算是流程。
徐有功思索了下,把这事交给元理,“这案多亏元理。你问他。”
表面看,元理的出现很大程度的推动了所有的一切,实际上是融合霄归骅的证据,徐有功才有如神助,不过,他私心隐瞒了归骅的荣誉。
不想,元理目光也一闪而过厌恶,“我可不跟这老匹——不想说,他打我可狠呢!”
县丞尴尬的摸胡子,“那,就本官说了吧……”煞有其事总结道:“此案其实破案的关键在于,天下如数,没有偶然,只有必然,万事万物都该有一个结果。”
县丞讲完对作答很是奉承,捧着册子将此刻计入县志册录,但那册录上,对徐有功是只字未提。
但好在是记录完毕,徐有功终于上马,却是——
“徐大人!”
后侧有人大喊,紧随,徐有功回头就看到人群跪下来。
徐有功僵住原地,抓紧缰绳,问他们:“这是为何。”
那为首的人并非华服,但徐有功记得他是某家菜铺老板。
男人年方四十左右,对他行大礼,五体投地的磕头说:“徐大人,我等当时对您不敬,您可否允许我等……葬了梁惠识一家……”
“求大人允许……”
“我家稚子那年五岁,是让梁大夫救回来的……”
“求大人开恩……”
徐有功心头微颤,他是认得其中几张脸的,梁惠识的尸骨按照律法应是需挂在城楼尸体示众一段时间后,扔到乱葬岗,任其被风雨侵蚀被野兽吞噬,警示众人。
“我说徐有功,这律法可都是陛下和天后陛下制定的,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您要找,您去长安啊,去宫里头,找天后陛下说理去~”
徐有功闻言,下意识就朝着长安的方向望去——
此刻,长安,皇宫。
暮色未曾合拢,御书房已灯火通明。
象征权威的龙纹墨色青铜香炉内燃起龙涎香气,不断盘旋,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