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星暮匍匐在小螃蟹身上,仿佛这样做过上千上万次——
金灿灿的光芒,宛如那天艾尔海森看见的一样覆盖住了小海獭水蓝色的皮毛。
不止如此,那光芒这次不仅覆盖住了十星暮的小身子,还把卡卡塔瘫倒在地上的前腿包裹住了。
温和包容的金色光芒,寄居在光芒里的海獭和机械生命。
相当怪异的一幕。
“喂,艾尔海森。”提纳里保持着喊住十星暮的姿势,有些麻木道,“你都看见了吧?”
之前萎靡不振的卡卡塔突然之间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新生的源泉。如果说之前它是能源耗尽虚弱的病重患者,那么现在它仿佛被打足气的气球一样膨胀,看上去跟刚出厂差不多,甚至连接关节的生锈零件也变得焕然一新。
卡卡塔支愣起身子,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没人听得懂的螃蟹话。
非常强烈的对比。宛如医生活生生把濒死的患者从鬼门关里拉到了转生婴儿的投胎入口。
“嗯,看见了。”艾尔海森眼中的好奇越发浓郁,近乎要透彻灵魂的目光打量着神医在世的十星暮。
“不是说是来自深渊的水元素魔物吗?这突如其来的治疗光芒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不是说它体内有两种力量混杂?草神大人解释了其中一种来自深渊,另外一种,大概就是面前我们见到的那样。”
“真是神奇啊。我以为多少会跟水沾点关系,没想到是跟机械生命相关么?”
艾尔海森若有所思,一边思索着一边说着。
“难道是之前受伤太严重所以力量被压制了?”艾尔海森摩挲着下巴,“这几天它休息得不错,所以力量也回来了一些?”
不过目前来看,回来的力量好像又消耗得差不多了。小海獭没什么精神地瘫在了卡卡塔身上,两眼一闭,双脚一蹬,仿佛就要睡过去。
卡卡塔倒是很活泼,生动形象地表现出“力量不会消失,只会转移”这句话,驮着小海獭欢快地跑了起来。
“咕噜!咕噜!”它兴奋地窜了出去。
“喂!卡卡塔!”
一个没看住,提纳里焦急地喊了几声,也跟着跑了出去。
四周便一下安静,只有暝彩鸟的叫声。
天光透过禅那园明净的玻璃,折射出蓝绿色的光线,与茂密树叶投射下的阴影相交。
明与灭,亮与暗,幽邃的深渊与疗愈的光芒。
艾尔海森的手里依旧攥着从十星暮尾巴上揪下来的一小撮毛发。水蓝色的绒毛像浮现于幽静浮萍的水泡,在日光下很快蒸发消失掉了。
*
十星暮茫然地趴在卡卡塔背上,身后是提纳里的呼喊声。
短暂的记忆泡泡里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过去,被人叫作小护士,做一些修护机关的工作。所以她尝试对卡卡塔进行治疗,效果很显著。
相当显著,这只小螃蟹都能背着她跑了。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和提纳里越来越近的呼喊,卡卡塔敏捷地穿过草丛之间的小径,来到了某处偏僻的后院。
此时提纳里终于追上了它们,在看清卡卡塔把十星暮带到了什么地方后,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你还挺能藏啊?”
卡卡塔骄傲地咕噜了一声。
在十星暮看不见的前方,是一个隐匿在树丛之间的机关堆。鲜少有人从这里经过,加上禅那园附近植被相当茂密,是一个富饶的生态环境,所以这么多天没人发觉。
零散的机关部件,磨损过度被丢弃的螺丝钉,生锈的铁板,堆积在一起。也不知道卡卡塔收集了多久,才能堆积成半人高的一堆。
卡卡塔又咕噜咕噜地叫,这次是对着它背上的小海獭。
在机械生命有限的认知里,它曾经的主人用这些零件修好了它的身体,所以在主人生病之后,它也四处收集零件试图修补主人的身躯。而它认为这些被人遗弃,丢掉的无用之物是相当珍贵的家伙,所以它也想用它们去报答十星暮的治疗。
提纳里以卡卡塔的思维进行推演,猜到了它的意图,无奈地笑道:“十星暮用不上这些零件啦。”
卡卡塔:“咕噜?”
十星暮已经有些困了。在经过了剧烈的奔跑之后,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止不住地打瞌睡。
这时艾尔海森跟着他们走了过来,迎面就是十星暮在卡卡塔身上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
他是在场所有生命体中最高的一个,金灿灿的日光照亮着他,拖拽出一条很长的影子。银灰的短发被微风吹拂,很快便锁定了趴在卡卡塔上面的十星暮。
艾尔海森伸出手,动作相当娴熟地把十星暮托举下来,不知从哪变出了一个铺着毛毯的布袋,把它装了进去。
安静睡着的十星暮没有知觉,所以需要很小心地安放。它柔软得像一滩无形的水,不小心就会从指缝间漏下去,轻轻一掰,整只海獭就像失控的遗迹猎手,到处乱窜。
艾尔海森拎着它,对上提纳里欲言又止的眼神。
“嗯?你那是什么表情?”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你。”提纳里委婉道。
傍晚,提纳里邀请艾尔海森在禅那园享用晚餐,同样也给十星暮准备了一份,他记得它爱吃甜点,特意多要了蔷薇奶糊,当作对十星暮救助卡卡塔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