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星暮凭借声音认出了柯莱。布袋子不算大,她细碎地挪了挪步子,方便更好看清。
纸袋摩擦发出响动,柯莱低头去瞧,小海獭褪去了眼罩,对她作出可爱的表情,像是在微笑。
柯莱声音都显得自然温和了许多:“原来是给小海獭买呀,我刚好之前看到了几样小玩具。”
她兴奋起来的时候就抛去了表面的拘谨,不由分说地领着艾尔海森进了店铺。
店铺并不大,灯光带了点梦幻的彩色,各处的展览柜前都摆有形状各异的玻璃或者镜子,方便客人们观看配饰戴上的效果。十星暮一个扭头,就发现镜子里不同的自己,可怜兮兮地扒拉着布袋子,被人稳稳地提着。
行吧,现在人是很多,一不小心就可能被蹭下去,布袋子里是安全一点。
艾尔海森的手很稳,几乎没有晃动的感觉,除非她自己开始不安分地乱晃。
十星暮暗自嘀嘀咕咕,眼前突然一黑。
针织稀疏的布线覆盖住她的眼睛,透过缝隙能勉强看清。
“噗……”柯莱忍不住笑了一下,蹲下去把这个对于小海獭来说太大的帽子整理好。
脖子以上全是白釉色调的针织帽,直接盖住了整个脑袋,只剩两只爪子茫然地伸着,像雪球下边长了两只手。
十星暮不满地哼哼唧唧。
柯莱对她抱歉地笑了一下,又从旁边的柜子取下一个玩偶:“好啦好啦,你快看,这只小胖鸟像不像你?”
那只蓝色的小鸟趴在一根笔直的树枝上,整只鸟圆滚滚,胖乎乎的,悠哉悠哉地趴在树枝上,还真有点小海獭趴艾尔海森肩上的神似。
十星暮难以置信地睁大了豆豆眼,虽然她现在的小眼睛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
从一开始便沉默着旁观的艾尔海森难得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嗯。”
十星暮猛回头,与艾尔海森对上视线。
然后气鼓鼓地别开了脑袋。
坏心眼的大人。
*
“然后呢?”卡维从那一大袋子里的物品里试图翻找十星暮控诉的那个蓝鸟玩偶,但一无所获。
“我们就这么回来了啊。”
艾尔海森时间卡得很精确,十星暮到家就变回了人类的样子,懒懒散散地拖着刚买的拖鞋。她之前一直都是自己变出的鞋子,还没有试过这种新鲜的触感,在房子里踢踏踢踏地走来走去。
好新奇,这就是有鞋穿的日子吗?
“那玩偶呢?”
“要是真买回来,某些人或许就不仅仅只是口头抱怨了吧。”
艾尔海森正在浏览十星暮今天的翻译作业,闲适地撑着下巴,微侧过脸,向来疏离的面容撞上客厅中央学着走路的白裙少女,对方“哼”了一声。
胆子越来越大了。
“不行。我要去把它买下来。”卡维郑重表示。
十星暮:“诶?”
“走啦走啦!还有那个白色针织帽!”
卡维不由分说把十星暮拉出去,干脆利落地关上门。
“砰!”
门外还隐约飘来几句。
“不要总学艾尔海森总闷在家里,要多出去走走,别憋坏了。不要过得太拘谨了!”
是,拘谨。
拘谨到敢跳教令院的窗,逃明论派的课,闯没人去的禁地,去管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的事。
艾尔海森心平气和地合上下一页十星暮的作业,开始看伊利亚斯的档案。
十星暮的字迹已经算得上娴熟,几乎没有错漏,不再需要他的批注。不论之前她到底是怎样的经历,这样的学习速度相当惊人。除了她本人主观上并不是很乐意以外。
他换了个坐姿。骨节分明的手指稍显不耐地敲打着笔尖。
*
“真的很像啊。”卡维举起小蓝鸟,对比着看了看十星暮,又看了看布偶。
同样的话从卡维口中说出来就平添上几分可信。大概是他永远像太阳一样燃烧着自身,十星暮常常被那光芒浸染,艾尔海森又不在身边供她冷静,于是十星暮只是迟疑了一下,然后问:“真的吗?”
“当然!”
十星暮“哦”了一声,还是有些不情愿:“那……那买吧。”
两人走出店铺的时候,街口围了一圈热闹的人群,大家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仿佛有什么奇特的表演。
人群最里面传出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接下来,是由我个人领悟到的一种全新魔术——”
“大变画像!”
十星暮:“……”
她大概记起来这是谁了。
葛兰·吉尔丹,善于从一切事物中汲取灵感,在那晚亲眼目睹须弥大书记官难得大变活獭的神奇魔术后,自创了一个新的小把戏。
虽然后来有人向他澄清那不是书记官先生本人,而是一位哗众取宠的模仿者。
——但,过程不重要!
他从中学习到了很多!这就是意义所在!
“这是我从于连画家那里高价购售的风景图,底下有他的亲手签名。”葛兰大方地展示那一副构图细腻,色彩选用相当大胆的画作。
它描绘的是一副沙漠河道的景象,曲折的小径,沉闷的沙砾,一切铺陈在紫色调的天光之下,金黄的尘沙与深紫色的天空,居然也是分外和谐。
“这是难得一见的画作,我也十分荣幸能够获得于连先生的赏识。”葛兰语调上扬,带有一种表演戏剧的夸张语调,“现在,我将随机抽取一位幸运观众,来上前仔细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