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锐在沙丘顶上弄出的动静,震撼了整个黑叶洲,不论是黑叶堡里面的人,还是外面胡杨林里的人。
首先被惊动的是在对面沙丘上的孙庸,这两天又是夜观星相,又是白天临听翁锐和两位老人的谈论,孙庸也有自己的想法,也感到内心有一种冲动,他也需要有个契机来整理一下自己。
其实孙庸的想法比翁锐要简单得多,他从没想过要去破解什么冥行天元功的秘密,也没有想过要去练这门功夫,但不管是天魂所讲,翁锐所悟,八爷和天工老人的分析,他都觉得很有道理,他要的是,借助这些道理如何去提升自己的功法和修为。
孙庸在天枢剑法上的造诣现在已经无人可比,连他的父亲天枢老人都比不了,天枢老人觉得自己在天枢剑法上突破不了,便另辟蹊径自创了天枢十三剑,成就了他的道路,但在孙庸手上,天枢剑法的框框套套却被不断打破,他更是不断将天枢十三偈中的道法精神融入其中,不但将他自己,也将天枢剑法推上了一个更高的台阶。
孙庸对天枢门的心结很重,尽管他现在已经不是门主,但他没忘外公、父亲和自己都曾经是门主,就算他现在身边还没有一个天枢门弟子,但他依然觉的天枢剑法就是他的道路,把同样一条路走出不一样的色彩,并且乐在其中。
他趁着夜色上到另一座沙丘顶部,不是为了研究星宿五曜,而是为了借大漠的空旷,穷星海的深邃神秘,拉大自己的视野,开阔自己的胸怀,他一直觉得,只有大的气魄,才会有伟大的剑法。
孙庸这一晚他几乎什么都没做,静静的躺在那里,以站在天枢星上俯视苍穹的心态,看星河斑斓,观五曜连珠,赏四灵起舞,听星宿私语,他从未感觉如此舒服过,没有天枢门派,没有武功剑法,没有朋友自己,没有沙海苍穹,他已经和这些融为一体。
他不是被翁锐的啸声所震撼,而是在他伴沙起舞的时候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到最后一声狂吼,连他脚下的沙子都被震动,孙庸知道师兄又上了一个境界,但他没有高兴,没有羡慕,黑暗中报以轻轻一笑,为师兄也为自己,因为他明白,经过这一夜的星海徜徉,只要他再次出手,剑光中一定会多出一道星河。
黑叶堡内,迦南站在了屋外,刚才那一声和空气的震颤他都感觉到了,他心中不免有些悲凉,暗暗慨叹,为什么要和他生在用同一个时代!
但随即他又身心一振,体内真气鼓荡,内息勃发,黑暗中传过一丝震动,很微,但是很远,足以让外面的人感受道。
“圣使,您看……”维迦似乎有些犹豫。
“没有口诀,仅凭一些星图残片,加上自己的猜测和想像,哼哼,”迦南冷笑一声道,“这样练成冥行天元功,我看也只能吓唬吓唬人罢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维迦道,“我们的口诀也是不全的。”
“那也总比没有强,”迦南道,“按我给你们补的口诀和星图,你们要练熟了,就能极大激发你们现有修为的潜力,就算是当今的最强者,你们也该有一战之力。”
迦南说完,朝黑暗中的沙丘方向看了一眼,神情笃定地转身进了屋子继续他的修炼,其他人亦各回各屋,用功不止。
胡杨林下,两位老人本来是背对背静静地坐着各打各的座,对翁锐的反应他们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样,就算突发而至,他们也能漠然对待,连气息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扰动,但迦南的气息鼓荡,却使天枢老人睁开了眼睛,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看来这家伙有点坐不住了,在向我们示威呢。”黑暗中,八爷也感觉到了。
“锐儿这孩子的天分还真是很高,”天枢老人低声道,“不管多难,他总能找出一些缝隙,他这一闹,估计迦南老儿的压力就要大了。”
“是啊,我倒是真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八爷道。
“老叫化,你该不是想试试他吧?呵呵。”天工老人道。
“哼,你难道不想?”八爷冷哼一声道。
“好,就这么定了,嘿嘿。”
黑暗中,仅凭声音就能听得出来,两位老人家都觉得这绝对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翁锐回去好好地睡了一觉,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懒洋洋的起来,莫珺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早餐,草草吃了一点,就打算去找八爷和天工老人谈谈自己昨晚的心得。
当他满面春风哼着小曲来到两位老人住的帐篷,发现帘子还是吊着的,他略微一弯腰,抬手就要揭开帘子进去,突然,两道犀利的掌风同时拍到,以翁锐当下的修为,感应到这种力量也是一瞬间的事,没等掌力挨上自己,一个后翻已经飞出丈余。
这完全是一种自然的反应,但还没等他站稳脚跟,两道灰影相继从帐内疾飞而出,几乎是以全力两厢夹击,攻向翁锐。
面对八爷和天工老人的突然攻击,翁锐有点慌神,这是他非常崇敬的两位尊者,自然不敢伤他们分毫,只能举全力护卫住自己,并急道:“八爷,天……”
这两位老人显然是成心的,掌力陡加,硬生生地把翁锐还没完全出口的话给逼了回去,并且一掌快似一掌,一拳狠似一拳,完全没有切磋研习的样子,不是翁锐不想还招,而是两位老人根本就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这两位老人都是当今武林名宿,江湖顶尖级的存在,一个人就极难应付,联手对付一个人更是在他们的历史上没有过的,两人全力一击,就是想看看从翁锐这里能逼出点什么来。
翁锐拼力扛了十几招之后,就明白了两位老人的意思,他昨晚的动静两位老人肯定是都听到了,说得再多,不如实对实的拿出来练练,以八爷和天工老人深厚的功力和穷极一生的江湖经历,上手就应该能明白你的武功路数和所思所想。
但对翁锐来讲现在就成了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挣扎,就算是以前一次次地被吊打,那还是有一丝空隙可钻,人家还算给你留一点余地,但现在这两位老人却出手不留一点余地,简直就像是要立即要了翁锐的命。
这种极度的挤压很快就见了成效,在凶猛的紧逼中,八爷横切一掌,带着千钧之力,直接劈向翁锐的肩膀,而这时翁锐正在拼死拆解天工老人石破天惊的一拳,感受道八爷凌厉的掌风,翁锐的身体自然起了反应,扭身屈膝,双臂一曲一挥,极尽怪异,但就是这一招,不但躲开了八爷的猛力一击,还将天工老人地拳力震开。
八爷和天工老人目光同时扫过对方,面露欣喜之色,随即各抖身形,催发出十成的功力,更为凶狠地攻向翁锐,这两位武林尊者勃发的罡气已经震得林中树叶树枝乱颤,沙土飞扬。
这时候,林中的其他人已经顾不上自己修炼或者观看景色了,纷纷就近围了过来,莫珺更是看得胆颤心惊,嘴唇都快被她咬出血来。
她知道两位老人不会真的伤害夫君,但这架势实在是有些怕人,她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任何对翁锐带来的袭扰都可能是致命的。
在八爷和天工老人的强力逼迫下,翁锐现在已经完全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地,他已经完全来不及去观察两位老人的攻击方位和招数,因为他们之间地身形飞舞切换实在是太快了,功力稍差一点只能看到一团团的灰影在飘。
翁锐现在的身法招数可能他自己都已经无法意识到了,迅即快速而且越来越顺,感受道真力掌风拳劲脚影都会自然作出反应,那些扭动压迫屈伸的怪招也是越来越成形,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使他的这些招式发挥出来的威力越来越大,竟把八爷和天工老人的攻击慢慢向外推开。
双方交手已经不下百招,到了这个时候八爷忽然大喝一声,重重一掌拍向翁锐后心,翁锐一个扭转,想都没想一掌迎了上去,但八爷并没有撤掌或者格开,而是硬生生地接了上去,以一股强力的黏劲将两掌黏在一起,这已成了比拼内力的打法。
八爷这一黏,翁锐的身形顿挫,随即停了下来,天工老人见此情景,也是毫不犹豫的拍出一掌,也与翁锐迎上来一掌黏在一起。
虽看似紧张的打斗陡然停了下来,但三人目前的状态比刚才更加凶险万分,八爷和天工老人都具一甲子以上的功力,同时压向翁锐,所有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但随即看到的情形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翁锐以一敌二,面色红润,气息宏大,而八爷和天工老人却开始出现气力不支的情况,面部扭曲,身体颤抖,感觉就是他们的内力要被抽光,而翁锐却对此毫无觉察,依然闭目全力相抗。
见此情景,孙庸飞身而上,以自己两掌抵住八爷和天工老人另外两掌,心念到处,两股浑厚的内力震了出去,他是想籍此将两位老人的手掌震开,或者将翁锐震醒。
但孙庸的掌力并没有将两位老人从翁锐手上震开,此时四人两两相接,八掌已经成了一个回环,感受道孙庸的掌力,翁锐倒是身心一振,即刻醒转,他立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但他并没有撤掌,而是身心一振,将自己体内强大的内力一下子激发出来,两掌一吸一吐,内息绕着他那奇怪的运行线路快速流转起来。
由于有了翁锐强大内力的带动,每个人的内息迅速都成了一吸一吐的洪流,这股洪流不但自己无法控制,在体内行走的路线也完全不同,开始还有些阻碍,但随着一次次地撞击,一道道的疏通,四人的体内经脉都变得畅通无阻,面容也渐渐平静下来,气息越来越是悠长平稳。
“呵呵呵呵,够了!”
天工老人率先睁开眼睛,双掌一推,退了出来,随即各人纷纷收掌,暗自调息收功,并且都常常出了一口气。
“谢谢师弟!”翁锐站起身来对孙庸深深一礼,他非常明白,今天要不是孙庸及时出手,他差点铸成大错。
“师兄,你这个就是冥行天元功?”孙庸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翁锐有些为难,他确实不知道这个是不是。
“他这不是,是他受到启发自己练成的一门全新功夫,呵呵,”天工老人道,“可喜可贺。”
“我还说呢,”八爷也摇着头道,“我说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呢?”
“八爷,天工师伯,”翁锐连忙行礼道,“都是翁锐鲁莽,差点酿成大祸。”
“呵呵,你不必自责,”天工老人道,“这是我们两个老东西自找的,我们不但没因此受损,还赚了很大的便宜,就连孙家小哥也获益匪浅。”
“你这功法真怪,”八爷道,“怎么一上手就会……”
“呵呵,这个就不在这里说了,”没等八爷说完,天工老人就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显然是不想让他说出来,“锐儿的东西很是新奇,我觉得可以好好琢磨琢磨。”
翁锐自己也没想明白,这个功法怎么会将别人的内力吸到自己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