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这小饭馆跟沈家比???裴氏食府确实有两道菜比宋家酒楼的浔阳店好吃,但仅仅是这两道菜而已,别的菜可不好说。更何况,浔阳店仅仅是分店,跟总店完全没有可比性。沈家是什么等级的厨艺世家?宋家总店到沈家面前都是个弟弟,更别说这小饭馆了。】
【谁这么恨小饭馆,把它跟沈家比较?跨栏跨栏!】
宋怀忠和宋宛如这些天靠着公关,先把宋家酒楼其他店跟浔阳店完全分开。
宋怀忠这边又开始带节奏,说裴氏食府虽然有两道菜比宋家酒楼浔阳店好吃,但这并不代表裴宴手艺真的比浔阳店好,一个餐馆的水平,不是只看一两道菜。
事实上,冯乙当初本想直接写“裴氏食府远胜过宋家酒楼浔阳店”,但被编辑劝住,说这种说法不够精确,有损评鉴准确性。不同菜系,比较起来确实不是那么容易。
结果这一点空子,就被宋怀忠牢牢抓住。
当然,如果可以,他更愿意说裴氏食府远没宋家酒楼好吃,冯乙完全是胡说八道。
但网友又不是傻的,压根不信。
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
加上他不断强调四喜丸子和油爆腰花都是二厨做的,久而久之,也洗脑了一批网友。
裴宴这次的新套餐,跨度确实不小。
大部分网友,对裴氏食府的印象是“有个鲁菜套餐很好吃,比宋家酒楼还好吃”。现在不由产生疑虑——这个新套餐,真的能像之前的套餐一样好吃吗?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但第二天裴氏食府门口门前排队的人却一点都不少。
这里面,有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新品盼来的老客;有来探店测评的博主;有一些看到“新品”字样就兴奋的新客;当然,还有一些抱着“踢馆”心态来的客人。
裴氏食府九点半开门,十点正式开始售卖。
这之前只能在外面干巴巴排队,排久了,出于无聊,不少人开始聊天。
“话说,这次新菜跨度为什么这么大,那小老板出名的不是鲁菜么,不应该继续做鲁菜?”
“多半是因为红了一阵子飘了,开始搞一些有的没的。那个什么特殊神秘做法,还有什么自酿青梅酒,我看都有些搞营销的嫌疑。”
“无语,小老板的套餐a不是鲁菜,也很好吃啊!怎么就非得做鲁菜了?”
“那个什么特殊神秘做法,不会是撒撒干冰这种哗众取宠的吧?那就没意思了。”
“反正,如果这新菜不如之前好吃,那这小老板之前那种好势头,恐怕就都会完蛋吧?新套餐要200多,也不便宜。”
这些抱着“踢馆”念头来的冷嘲热风,喜欢裴氏食府的老食客自然不服。眼看外面就要吵起来。
裴氏食府的卷帘门倏然打开,从店内,忽然传来一股浓烈的、烤羊肉的香味。
那瞬间,无论是冷嘲热讽、表示怀疑的,还是帮裴氏食府说话的,都一时失语,纷纷扭头看向店内。
过了良久,一片寂静中,有人揉着眼睛颤颤巍巍开口,指着店里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难不成,是烤全羊?”
第36章
裴宴早上五点不到就出了门。
先去农贸市场进货, 又从屠夫那取了已经处理好的整羊。
她自己也不是不会杀羊,但是这到底是一项大工程。
时间不足,便打招呼让养殖场每天清早把乔之燕父母送的羊送一头到农贸市场,让那边的屠夫处理。
总归养殖场每天也要送鸡鸭过来农贸市场, 也就是顺带的事。
到店里五点半出头, 先处理整羊。
用水冲净, 放入专门买来的大塑料箱子,倒入用生抽、老抽、姜蒜大葱和各种香料调成的腌料腌制。
腌制过程中,裴宴备好了两个老套餐的菜, 熬好银鱼羹,又将买来的羊排、羊腱子肉剁成大块, 跟萝卜一起煮上, 最后开始处理羊杂汤的原料。
羊杂汤用到的是羊肠、羊肚、羊肺和羊肝四种下水。
下水洒上盐、白醋和面粉使劲揉搓, 去除上面异味和杂质,再用清水洗净。
冷水下锅,将血沫充分浸出,再次清洗干净后,在加了生姜、花椒、白胡椒、良姜、白芷等去腥香料的滚水中煮熟。
羊肠改刀切成段, 羊肚切丝,养肥和养肝则切成片,炒香后放在一旁备用。
羊杂煮久了容易软烂,不像银鱼羹那样能早早准备好了拿小火温着。炒好后就先备着, 一会直接浇进煮羊排、羊腱子肉时多余的四分之三羊肉汤,煮开后撒一把葱花即可。
菜都备好,整羊也腌制得差不多。
将羊捞出来, 用鼓风机吹干上面水分,刷上一层孜然、辣椒面和花椒面调制的酱料, 串到之前专门买的烤全羊炉子上。
裴宴装修的时候为了扩大后厨空间,专门将后厨的墙敲掉了重装。
现在新的后厨,去掉厨房灶、冰柜、洗碗池、碗碟柜、放酒坛的架子之类,正好还能放下这么一个烤全羊炉子。
不过,这炉子挡在灶台和取餐台之间,若是饭点开始后忙起来,这炉子就很碍事。
也就是现在还没正式营业,才能用上这炉子。
一个炉子只能放下一只羊,一只羊从腌制到烤好,需要三个小时左右。
这就是为什么这第二种做法只限量前三十人,实在是条件有限。
其实烤全羊最好是用馕炕。
不过槐南街的消防要求,能塞下烤全羊的大型馕炕没法安装。总归裴宴的最终成品并非烤全羊,而是铁板羊肉,后面还有几道工序,足够弥补烤制过程中的这一点不足。
烤全羊的炉子虽然能自动旋转,但是裴宴并不完全相信炉子功能。
其他菜都备好后,她就拿着铁钳,检查羊的状态,时不时拨弄一下烤全羊底下的炭火。
油“滋滋”地从羊肉上冒出来,落到下面炭火上,“滋啦”一声冒出白烟,烟火中都是羊肉浓烈的香气。
虽说油烟机一直开着,但依旧烟火氤氲。
裴宴坐久了,有点心不在焉。
这烤全羊的手艺,是她在那次准备庆功宴时,跟一个西北当地的厨子学的。
当时上头拨下来百来头羊,馕炕不足,能找出来的铁架子都用上,一片热火朝天。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们准备的这些美味的烤全羊,最后军士们压根就没能吃上。
——因为就在那时,有一股蛮夷精兵,从后方打入。
朱家倒台后,朱氏余孽藏在暗中,对太子姬凭阑虎视眈眈。
姬凭阑亲征西北,对这些余孽来说,是除掉他,为皇长子铺路的大好机会。
他们暗中与蛮夷勾结,借由朝中一些皇长子党官员透出来的消息,趁着大庸军队屡次大捷、放松警惕的时机,让蛮夷派出精兵,从大庸军队大后方突破。
战事激烈,绝大部分战士都被派去前线。
留在大后方的,只有少量兵士和粮草官,以及裴宴这样对战事一窍不通的后勤。
好像上一秒,大家都还在喜气洋洋地说这回朝廷会给多少赏赐,下一秒,刀枪声四起,一片惊叫哭嚎。
裴宴虽说是五品司膳女官,但在这种乱象里,哪怕是三品大员恐怕都没人顾得上。
好在彼时她已经练了一段时间步卓临终时交给她的拳法,加上在古代是从小劈柴挑水干苦活长大的,体力很好,成功躲过几波不长眼的刀箭。
本想穿过四周山林,暂且躲去安全地方。
却猛然想到——乱成这样,还有没有人顾得上粮草和马?
裴宴所在的大后方,设了几个粮草仓和马厩。
因为离前线距离很远,就连裴宴她们这些宫人都待在这边,大家潜意识以为后方很安全,不可能出什么乱子,平日里护卫巡逻的小批军士都有些松懈。
虽说,她一个弱女子,哪怕去了,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但裴宴一咬牙,还是往粮草仓库的方向跑去。
出乎意料,粮草仓库周围一片安静。
黄昏时天已昏暗,裴宴警惕地在阴影中摸索着往前走,脚下却忽然踩到什么东西。
她缓缓低头,看到了穿着大庸军服的兵士双目圆瞪倒在地上,脑袋和身体离了好远。
她踩到的,就是那个脑袋。
裴宴暗暗抽口气,仔细一看,周围不仅有大庸军士的尸体,也有不少蛮夷打扮的。
恐怕是敌军跟大庸的粮草官对上,结果两败俱伤。
捂着嘴往前走几步,转过一个拐角,忽然看到一人。
那人蛮夷模样,左手臂已经消失,不停地流着血。面色苍白,神情疯狂,右手举着一支点燃的火把。
裴宴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些敌军,恐怕本想是直接将马匹粮草夺走。不料大庸粮草官人数虽少,却拼死跟他们拼了个两败俱伤。
见无法夺走粮草马匹,便干脆打算烧了仓库,一了百了。
这可是能供大庸军士吃上半个多月的粮草!
裴宴当时没多想,下意识从脚下尸体身上捞起一把刀,就朝着那敌军冲了过去。
敌军膀大腰圆、五大三粗,比她高两三个头。裴宴在女性里算是个子高的,有一米七,这敌军恐怕至少两米高。
无论是体力,还是战斗技巧,她都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只能靠出其不意。
裴宴屏气凝神,像是条出洞的蛇一样悄无声息地朝敌军冲过去。
敌军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脑子也不大清醒,只对着仓库狂笑。眼看他就要把手中火把掷出的前一秒,裴宴手中的刀尖刺进了他的胸口。
并非不想砍脖子,只是脖子她得踮起脚才能够到,实在难以着力。
敌军痛呼一声,手中的火把落到地上。
他缓缓扭过头,露出一双血红的,好像野兽一般的眼睛,强健的手臂举起,掐住了裴宴纤细的脖子。
缺氧的感觉是极其痛苦的。
最开始还能感受到疼痛,逐渐的,脑子开始变得模糊。
趁着还能思考,裴宴奋力踩灭了那支火把,不停地轮着手中的刀,往那敌军身上砍。然而缺氧让她力气变小,只留下了一些浅浅的伤痕。
逐渐地,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