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脆爽,对晕船的确有点帮助。
萧弄咯吱咯吱咬着酸萝卜,垂眸望了眼正被霍双请下去的钟宴笙,瞅着那个毛茸茸的黑脑袋,漫不经心地想。
他对本王还是用心的。
作者有话说:
瞎弄:翻来覆去,逐渐自信。
第五十章
钟宴笙让云成去厨房问厨娘要了一罐子酸萝卜, 本来是想给萧弄送过去,看看别扭的定王殿下好点没的,结果被霍双寻了过来, 只好拜托亲卫给萧弄送去了。
萧弄的黑甲军把主要待在了三层, 霍双自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带钟宴笙在三层巡视,主要还是巡视一二层。
这会儿士兵们已经差不多都上了船, 还在来往忙碌着。
霍双和几个校尉司马跟在钟宴笙身边,给他介绍楼船上的情况。
近八月份,京城的天还是很热, 晨雾散去之后, 阳光明晃晃地落下来, 空气逐渐燥热。
一群男人挥汗如雨的, 团挤在一起,也不知道衣服多久没洗过了,满身的汗味儿跟船上的味道混在一起, 熏得钟宴笙晕乎乎的,又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只能努力维持着严肃的脸色, 魂飞天外地听他们汇报情况。
这位陛下偏宠的小皇子乌发雪肤,唇红齿白的, 干净又漂亮,人都喜欢好看的东西, 一堆人人挤人的, 都试图往钟宴笙身边凑:“小殿下若有什么事, 尽管吩咐属下!”
“听说小殿下与那位的舱房挨得很近, 若是不嫌弃, 小殿下可以与属下换个舱房,住到属下这边来!”
“小殿下……”
钟宴笙被他们一挤,就更窒息了,见他们态度热情,更不好说什么,正难受着,突然被人拎着后领,往后一带。
随即头顶传来道凉凉的嗓音:“哦?诸位巡视楼船,怎么不叫上本王。”
原本还吵吵嚷嚷的周遭瞬间安静。
有些苦涩的冰冷气息拂过鼻端,钟宴笙总算是能呼吸了,侧眸里钻进片松青色的衣角,心里雀跃起来:“……王叔!”
霍双看到萧弄就应激,差点条件反射地拔出刀,想上前将两人分开,又被展戎一侧身挡住,气得不轻。
听到钟宴笙称呼,萧弄心里些微不爽。
叫什么王叔,叫得他有多老似的。
周围一片沉寂,萧弄没看钟宴笙,眼皮子掀了掀:“方才在说什么,怎么不继续了。”
“……”
没人往身边挤了,钟宴笙舒服了点,看没人敢跟萧弄搭话,便开了口:“这一层巡视得差不多了,该往下一层去了。”
霍双用肩膀撞开展戎:“是,请殿下随属下来。”
霍双是钟宴笙的副将,展戎也不能把他踹下船,向萧弄递了个尽力了的眼神。
萧弄睇了眼霍双,没有说话,抬步跟上去。
萧弄一出现,其他人就不敢再乱动了,一个比一个老实。
钟宴笙瞄着萧弄的脸色,看他神色如常,晕船的状况应当是好许多了,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消气了没,试探着开口:“王叔觉得如何?”
甲板上的风大,吹得萧弄衣袍翻飞,他抱着手倚在一旁,神色既懒散又冷漠,像只卧眠的猎豹,听着钟宴笙的话,嘴角扯了扯:“不如何。”
众人的脸色霎时一绿,脸色纷纷不善起来。
被一群人瞪着,萧弄恍若未见,垂落的视线盯着钟宴笙,语气淡淡的:“跟一群病鸡似的,丢把米在地上都啄不清楚,别说关外的蛮子,遇到山匪都要成一群没刀的猴子。”
“……你!”
有人不堪受辱,往前跨了一步,被萧弄瞥了一眼,又铁青着脸说不出话。
萧弄的确是有资格瞧不起他们的,方才往渡口来时,五百黑甲军整齐划一的阵势,就足以碾压这三千兵士了。
更别提他过往的功绩了。
但以这位定王殿下的高傲脾气,怎么还没事找事,特地跑下来羞辱他们一顿?
众人忍不住往钟宴笙身上瞄。
听说十一殿下跟定王关系恶劣,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啊!
周围好像又空了空,其他人都在后退。
众人显然都觉得萧弄的火是朝钟宴笙撒的,钟宴笙瞄了眼似威胁又似守护站在他背后的萧弄,看其他人又远离了自己一点,反倒又松了口气。
霍双看在眼里,想到老皇帝的吩咐,眼底微光闪烁。
临出发前,病榻上奄奄一息似的老皇帝,其实把他叫过去见了一面。
昏暗的寝殿内,那位大雍最尊贵的老人虚弱地咳嗽着,却依旧让人摸不透心思,吩咐他不要插手十一殿下与定王的相处,让十一殿下自己处理,磨一磨小十一的软性子。
定王是匹控制不住的恶狼,连陛下自己都忌惮,陛下也清楚小殿下的羸弱,却还是这样吩咐。
明明那般宠爱小儿子的样子……就不怕小殿下受定王的欺负吗?
想到探听到的那些关于钟宴笙的隐秘流言,霍双沉下脑袋,不再吭声。
巡视完了一层,三艘楼船上的将士们也准备完毕,霍双问过钟宴笙后,发出指令,随即楼船上一声号角令下,楼船正式朝着南方而去。
从底仓回到三层,钟宴笙刚跟着萧弄走上去,后面的霍双和几个侍卫,就被展戎一伸手拦住了:“三层是王爷与小殿下休憩的地方,闲杂人等勿入。”
又被同一套说辞拦下,这次霍双谨慎地绕过了任何有可能的坑,冷冷道:“我等是陛下赐给十一殿下的贴身侍卫,必须守在小殿下身边。”
不上当了啊。
展戎思考了下,直接拔出刀:“行,既然你们是陛下赐给小殿下的,那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实力。”
“……”
后面好像有点骚乱,不过钟宴笙不想管,看着前面萧弄的背影,噔噔噔跟上去:“等等我!王叔!”
萧弄跟没听见似的,径直打开屋门走进去。
钟宴笙犹豫了下,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刚跨进去,身后的屋门就嘭一下合上了,眼前一暗,他被萧弄按在了门板上。
身后是冰凉的木板,那双幽蓝色的眼近在咫尺,像某种沉默的兽类,眯着眼盯着他。
钟宴笙愣了一下,潜意识里察觉到几分危险,嗓音一下软下来:“哥哥?”
嗓音绵软,总能勾起人的怜惜爱护。
萧弄两根手指捏起他的下颚,抬起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那双眼睛依旧明净清透,毫无杂质地望着他,带着几分疑惑,像是不懂他在做什么。
“哥哥,你到底在生气什么?”钟宴笙的确不太懂,被钳制着按在门板上的姿势也不太舒服,忍不住挣动了一下,眨了眨长睫,“可以告诉我吗?”
……
这只小鸟儿甚至不知道他在为什么生气?!
这几日的懊恼挫败窝火窘迫……好像都与钟宴笙无关一般,他只是轻飘飘地喊了声哥哥,就扰得人心弦不定,辗转反侧。
而拨动琴弦的那个人,只是指尖无意中一扫,毫无触动地歪头看着他。
哪怕是面对老皇帝,萧弄都没感到如此被动过。
骨子里的骄傲被触犯,萧弄沉着脸,手指摩挲那片生嫩的肌肤,嗓音低沉:“你跟谁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他的指腹上有薄薄的茧,蹭过肌肤时,说不出是疼还是痒,钟宴笙瑟缩了下,迷茫地望着他:“什么?”
萧弄审视着他,从那双眼里看不出任何刻意为之的痕迹。
他突然想起在王府的那个清晨,他磨着钟宴笙颈侧的肌肤,控制不住的情动,这小孩儿却依旧无知无觉的,没有半丝反应。
跟他待在一个屋里,被他这样按在门板上,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眸里,却依旧清清亮亮的,没有恐惧,也没有羞涩担忧,只是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萧弄心底一沉,突然一抬腿,分开钟宴笙的腿,将他顶坐在门板上,钟宴笙猝不及防,啊了声,慌乱地搂住萧弄的脖子,低头不解地望着他,忐忑不已:“哥、哥哥?怎么啦?”
“为什么敢一个人过来。”
萧弄的手搭在他的后颈上,缓缓揉弄那片带着胎记的肌肤,另一只手桎梏着他细瘦的手腕,微微收紧了力道,抬眸幽幽望着他:“和本王共处一室,就不怕本王对你做什么吗?”
钟宴笙被迫坐在他的膝盖上,因为害怕自己会掉下来,紧紧搂着萧弄的脖子,说话时唇瓣湿红,温热的吐息拂过萧弄的眉心,幽软的一股芬芳,像山野里某种擅于蛊惑人心的精怪:“哥哥会对我做什么吗?”
可是那双眼睛却是黑白分明的。
钟宴笙很认真地觉得,他和萧弄的不和,只是演给老皇帝的人看的呀。
哥哥对他那么好,当然不可能做什么了。
后颈上的力道突然一重,压着他的脑袋往下按,迫使他低头与那双深蓝的眼睛对上视线。
钟宴笙这会儿才发现,萧弄盯着他的视线是幽暗的,没有他想的那么光明磊落。
哥哥是还在生气吗?
他张了张口,刚想问,那只按在他后颈上的手就滑下来,大手捧着他的脸,几乎半张脸都落进了那只手的桎梏中,唇瓣也被拇指指腹重重擦过。
仿佛涂了胭脂般,本就湿红的唇瓣愈发红艳艳的。
萧弄的嗓音有些哑,语气却是冷的:“迢迢,你是装的还是真的忘了,那晚在画舫上发生的事?”
钟宴笙的心口陡然一跳,鸦黑的睫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当然记得。
只是他一直在努力回避那件事,不想再谈起,被萧弄揭穿身份这么久了,他见萧弄没有提,还以为萧弄也不准备再说那件事了。
现在突然被提起,才恍惚意识到,虽然与画舫上不同,但他现在跟萧弄,又待在了同一件舱房里。
“发生过那种事,你还觉得,和我待在一个屋里很安全?”
萧弄贴近他,眸色深如冰湖,语气不善:“你将本王当做什么了?”
钟宴笙咬了咬唇,不知道萧弄为什么会提起来,被萧弄恶劣的态度刺到,他的眼眶不自觉的红起来,蒙着雾,咬了咬唇,慌乱地小声解释:“对、对不起,可是那天我中了药,神志不清才……”
中了药,神志不清才会跟他有了一段。
现在不想再有了?
察觉到怀里瘦弱的身体依旧毫无反应,萧弄停顿片刻,无比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所思所念仿佛更像自作多情,脸色依旧沉着。
钟宴笙解释完了,看萧弄还是不说话,之前就压着的小脾气终于也窜了上来。